“饭吃不下给我,”顾西美探身接过她的饭碗:“黑鱼汤收刀口最好了,你把这个喝了,等下让姆妈看看刀口,帮你再贴块纱布。”
斯江眼泪水滴在汤碗里,低声说:“谢谢姆妈,对勿起——”
“今天姆妈也不好。”顾西美把剩下的几个小虾夹到顾景生碗里,有点别扭地说:“一生气就打了你们。以后不会了啊。”
顾阿婆把剩下的两块甲鱼肉和汤汁都倒进顾西美的碗里:“唉,打了就打了,小霞子(孩子)要是不听话,就该打,不打记不住。你大哥以前被吊在房梁上用裤带抽呢,哪里就打得坏了。你多吃点,后天回新疆又要吃苦,还要多照顾一个。唉!”
斯江斯南以及赵家三兄弟都眨了眨眼:外婆,你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
南京西路的夜晚依然灯火通明,顾北武和周善让并肩穿过铜仁路路口。
“我爸以前告诉我,那个五星最早是真金做的,是金五星。”周善让笑着指了指上海展览馆顶端:“后来打倒苏修,有红Wei兵半夜爬上去偷金子,就提前摘下来,换了个铜的红五星。”
顾北武不禁也笑了起来:“你信了?”
“嗳?不是真的吗?”善让吃了一惊。
“我听说的是镀了一层24K金上去。”顾北武走到栏杆边上朝里望:“我大哥有一次想爬上去看个清楚,被巡夜的民兵放了两枪,居然没受伤也没被抓住,那时候还叫中苏友好大厦。”
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像有什么事突然对上了号,都笑得不行。
“你大哥——应该不会有事的。”善让从裤袋里掏出两页折好的文件:“别举报我啊,这是我爸书房里的文件,你看完我还得带回去放好。”
就着路灯,顾北武一目十行看完,立刻还给了她:“太谢谢了。”
“这么客气?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呢?”善让笑嘻嘻收好那两页纸,调皮地侧过头问他。
顾北武撑着栏杆的手松开又捏紧,却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看马克思的阶级说?”
善让一愣,看着他认真的脸,想了想不由得叹了口气:“阶级永远都会存在,对立不会消失,转化不会停止。但我爸爸现在依然是无产者。”
顾北武的嘴角弯了弯:“量变引起质变,就拥有的资本而言,你已经不属于我们无产阶级了。”
“那么对立的相互渗透也是不可避免的。”善让凝视着她喜欢的男子,脸红了红:“你可以渗透我,或者我渗透你。”
“完成阶级的转化,要么靠革命,要么靠知识,要么靠婚姻。”顾北武坦诚相待:“在我拥有能改变自己命运的知识力量之前,我不会选择靠婚姻去改变,或者沾上靠婚姻改变的嫌疑。你可以嘲笑我这样不正确的男性沙文主义——”他顿了顿:“其实是由于我自己有种混合了自卑和自尊的怪异心理,在我会不会在意这个攀附嫌疑的问题上,我认真审视了自己一段时间。很遗憾我认为自己现在可以说不在乎,但日后有一天难免还是会在乎,虽然绝不会怪罪你给予了我这个机会,但恐怕依然会懊恼于自己的选择。我说了这么多奇怪的东西,还请你原谅。”
善让几乎是激动起来了,她热切地说:“不,我太高兴了。”
顾北武一怔。
“我真的太高兴了,你愿意把你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想法告诉我,我很激动。”善让深呼吸几下,伸手胡乱地揉了揉脸,又朝他摆手,跺着脚急道:“你等等,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顾北武被她逗笑了,几乎想伸手摸一摸她着急的脸安慰她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顾景生:求留言。
陈斯江:求留言。
陈斯南:我现在吃得下了。
顾北武:想摸……你们别想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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