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聊完了聊蒲阪的八卦。
王近来身边有个红人。
“人字的发音有点怪,不是人族?”辛筝问。
“嗯。”君离点头。
辛筝疑惑:“帝国历史上又不是没有非纯血人族的公卿,你为何不高兴?”
君离否认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历史上有过非纯血人族的公卿,甚至是王,但不论血统如何,他们的立场都是人族。”君离道。“但现在这个,他不是。”
“哪个种族的?”辛筝好奇的问。
除了白帝时代因为诸多因素有过非纯血人族为官,别的时候,在人族当官不仅需要纯血,还得是贵族血统。
不管是哪族的,这个时候,并且立场明显的并非人族却还能混出个身份来,人才啊。
“长族。”君离回道。“就是南方出海数万里的一块叫长洲的大陆上的人,他们前些年留了一些学生在辟雍学宫求学。”
“辟雍学宫何时允许异族人进去了?”辛筝大为惊奇。
“长族的使者撒了很多黄金和珍宝。”君离回道。
辛筝顿时遗憾:“我当?时怎么就没在蒲阪。”
塞那么多人进辟雍学宫,送的黄金珍宝绝对不是小数目,搞不好整个蒲阪上上下下都给打点了一遍,她若是在蒲阪,必定能分到一大碗羹。
君离道:“你那会在冀州忙着呢。”
辛筝闻言更无奈。“人若是能化身万千就好了,可以同时做很多事。”
君离,君离败给了辛筝的脑洞。“你是我见?过的最勤劳的人。”
“那是你孤陋寡闻,望舒和青婧比我更勤快,那俩连睡觉都不用,我却还是需要睡觉的。”辛筝羡慕道,她要是有那俩货的无穷精力,不仅做事的效率能倍增,可以用的时间也会增加三分之一。
君离想了想,问:“连睡觉都不需要了,那还是人吗?”
这个问题....辛筝认真思考了下,回答:“青婧的话,我没法说她还是一个人,但望舒,以后不好说,现在的话,她还是一个人。”
辛筝很快回神。“不提这个,你说的那个长族,哪怕他的立场并非人族,他也和人族没有利益冲突,长洲和元洲距离太远了。”
“我知道,未来的几百年甚至千年,人族和长族都不会有冲突,但长生种最大的优势便是长寿。”
辛筝懂了,人族活不到未来人族与长洲冲突的时候,长生种可不一定。“即便他能活到那个时候,那也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现在想这些太早了,未雨绸缪也不是这么个绸法。”
君离闻言也只能先放下,虽然担心,但千百年后,莫说如今这一代的人族,便是他都不一定还活着。
将蒲阪这些日子的变化一一八卦给辛筝后君离同辛筝说起了自己遇到的河伯娶夫娶妻事件。
“这世上哪有什么河伯,就算绝境求生,就不能想想更靠谱的法子?”君离叹道。
“天下不下雨这种事,人也干涉不了,除了求神似乎也没更靠谱的法子。”辛筝道。“你不能对一群根本没接受过教育的愚民要求太高,那是耍流氓。”
君离怒:“你难道还支持他们?”
辛筝道:“怎么可能,我要是遇到了,他们会更惨。”
“把人全家挂城墙?”
辛筝叹道:“你怎能如此看我?我有那么歹毒吗?”
君离无声的用眼神表达:被你挂城墙风干的人还少了?
辛筝道:“法无禁止,为所欲为。但辛律已经有规定,便只能再为所欲为了。辛律规定,搞人祭,主犯从犯处以梳洗之刑,你不知道什么叫梳洗?梳洗就是用滚烫的沸水泼在活人身上,将肉烫熟,再拿刷子刷,浇一遍沸水,刷一遍,将熟肉一层层刷下来。主犯从犯的三族尽数罚苦役一百年,活不到一百年便子孙顶上,子子孙孙无穷匮,总有人能顶上,何时满了一百年何时结束,人祭时所有围观者及其全家罚苦役三十年。”
君离惊叹的道:“突然觉得你把人全家挂城墙也没那么凶残了。”
辛筝理?所当?然道:“乱世用重典。”
不重怎么镇得住那些曾经化为流民,一度不受任何秩序管束体验过丛林法则的氓隶。
丛林里的弱者不会反抗重典,法律管得越严就越安心。
丛林里的强者会反抗,所以管得更要严更要狠,不然不会乖。
君离点头。“我懂。”
只是能重到辛筝的境界也很人才,他算是看出来了,辛筝完全将极刑当?成普通刑罚来使了。
“不过,你这样也只能让他们一段时间不敢搞人祭,若天一直不下雨,他们还是会固态萌发的。”君离叹道。
根本问题还是雨水问题。
辛筝哦了声。“不下雨这是小冰期的问题,凡人没能耐改变气候,但羽族不是提供了一条不错的自救思路吗?”
沃州与羽族离得近,又打了千年,君离瞬间便反应过来辛筝口中的羽族自救思路是什么。“水利劳民伤财....”
白帝时修建漓水水利虽然功在千秋,但当?代却是搞得天怒人怨,万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非白帝手腕强大,民愤也怼不赢她,保不齐就被推翻了。
白帝死后王陵的地址秘密到连子孙都不清楚,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这位帝王活着时没有任何人能对她做什么,但她死了....未必没人试图鞭尸泄愤。
“不劳民伤财也是死路一条,现在劳民伤财的话,至少后代能活。”辛筝道。
“我不是反对你的话,我的意思是,要修建起羽族那般遍布全境的水利,国库不支持。”
羽族的水利系统很好很发达,旱涝保收,但,羽族差不多从蛮荒纪元末期时就开始修水利,到现在,也不久,也就比人族的历史长点,八千多年。
辛筝不以为然:“那是以后的事。”
吃饱喝足,辛筝没急着回蒲阪,回了蒲阪还有得仗要打,趁着现在还没回到蒲阪,自然要好好养精蓄锐。
辛筝在襄仪渡好吃好喝好睡得休息了两天养精神,直到王派人来传召了才终于出发。
进蒲阪后连自己府邸都没回直奔薪火台,辛筝忍不住好奇,王,你这些日子不是收拾了不少贵族吗?难道没有搜刮出什么油水?
思及此,辛筝又想了想王要做的事....又有点理解了。
战争本就是烧钱费人口。
王畿现在的情?况,王若不想战事还没结束王畿便像冀州一般炸锅的话,除非他将蒲阪所有贵族的钱粮都给吃绝户了,否则塞牙缝都不够。
辛筝心中腹诽。
她看着就那么像软柿子吗?
好吧,比起蒲阪的诸侯公卿贵族们,她的确是一只软柿子。
但软柿子哪有吃绝户来得香,真是太拎不清轻重了。
辛筝心中郁闷的将自己准备的对象国龙伯的策略奏疏呈给王。
王显然没想到辛筝真的会写一份看着就很有诚意的象国龙伯策略来——奏疏写在纸上,厚度惊人,哪怕瞎写的花团锦簇,能写这么厚一摞也是人才。
王不由阅读了起来,发现居然不是花团锦簇的废言,字字句句全是干货,不由抬头看?了眼下方已经在调整坐姿坐得更舒服些的辛筝,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失国的诸侯。
原以为只是不信任自己,胆小而从擅自跑去了南溟,但这份奏疏又让他不确定了。
只是因为不信任与胆小的话,这份奏疏未免不合理?。
王低头继续阅读,再次回神时天都黑了,厚厚一摞奏疏也看?完了,再看?辛筝,正在啃不知从哪摸出的糕饼。
糕饼哪来的?
见?王看?向自己,辛筝将剩下的半块糕饼塞回袖子里,擦了擦嘴巴,坐姿也罢,表情也罢,要多标准有多标准。
看?着故作?正经的辛筝,王莫名的想问你想要的是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种问题毫无意义。
不论他问多少人,每个人的回答都会是合情?合理?的。
“你可知错?”王问。
辛筝深刻反省了下,却没反省出什么答案,只得问:“敢问王,臣错在何处?”
除了没有忠诚心,为人臣子,辛筝自问自己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王到底是王,王座之上数十年,不论是反应能力还是面皮都很强大。“你在冀州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