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眨了眨眼。
元道:“她想要更多,是个贪心又合格的王。”
王必须贪,因为王的给予与获得?都关乎背后的族群,不贪不行,但也必须贪得?理性。
个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多撑死,王却可能累死族群。
望舒想了想,跟无启王打直球:“无启王还想要什?么呢?”
大抵是没见过这?么直接的,无启王愣了下,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示意了下手里的单子。“这?是什么材料?”
望舒瞅了瞅写在纸上的清单,为了方便,她离开元洲时找辛筝弄的造纸工坊要了一个房间的纸,比起简牍和缣帛,在纸上书写无疑更轻便舒适。
这?位少年君王的目光不比辛筝出色。
得?亏凤麟聚窟两洲与元洲相隔数万里,否则....这?些王者生于同一个时代简直是这个时代的悲剧。
无启与古妖都没有纸。
疍族或许会通过航海将造纸术传播来,但辛筝这?会?儿并没有全面推广造纸术的意思,除了给官序的学子按时发放定额的纸,剩下的纸辛筝都拿来卖钱了,甚至她的下属劝成功了虞不惜重金别出心裁的在望舒给的造纸术基础上做了一定的改良,通过往纸里添加香料或是增加花纹的方式将成本差不多的纸分了三六九等,最便宜的两枚铜锱一刀,最贵的,一金一张。
当然,这?只是在辛原上的价格,被商队带到远方后商队也得?赚钱吃饭,会?根据路程远近而有涨价,十倍是起步,百倍不是终点。
只是靠着造纸术,辛筝便每日日进斗金,然而....钱还是不够花。
闲聊时辛筝提过,以后会将造纸术的技术公开给所有人以推动民间造纸业的发展,但现下,她缺钱都快缺疯了,必须垄断造纸术。
望舒想了想,问元:“你说我将造纸术给她,日后传播回元洲需要多久?”
如果长还好,如果短,那辛筝的一个重要进项显然就得?没了,会?抓狂的。
“短则三五十年,多则三五百年。”
“....这?误差是不是太大了?”
“误差不大,藏技术垄断技术是谋利者的天性,石磨在冀州一隅出现几百年了,要没你和辛筝横插一脚,你信不信再过一千年也不会?在冀州传播开来?”
“你说的三五十年是建立谁横插一脚的基础上?”
“反应挺快呀,你猜。”
“无启王。”
“答对了,可惜没奖。”
望舒瞧着无启王,犹豫了一会?,终是道:“这?是纸。”
望舒简单介绍了下造纸的材料,芦苇、树皮、竹子....很多材料都可以用来造纸,最多就是质量会有些差异,但不会?影响书写。
无启王在询问了造纸的产量后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望舒能理解。
无启用来书写的材料是一种莎草。
莎草直立、坚硬、高?大,似芦苇一般都生长在浅水中。叶从植物底部长出,覆盖了茎的下部,可高达三四尺,茎部倒是不长叶子,却能长到十三四尺,花朵呈扇形花簇,长在茎的顶部。
望舒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种草,不论热带还是亚热带,不论潮湿的森林还是干燥的沙漠,只要全年温度够高?,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不过拿来当书写工具的,她就见过无启一个。
当然,也可能是她见过的物种太少,元洲的诸族各有各的书写工具,自然没将目光放到只在南方生长的纸莎草身上。而无启的疆域全都集中在热带和亚热带,纸莎草随处可见。
不过在没有她改良过的纸做对比的前提下,纸莎草做为书写工具无疑是很方便的,君不见北方的古妖每年从无启进口的大宗货物中纸莎草的占比一直居高?不下。
哪怕古妖在遇到无启之前本身也有自己的书写工具,还不止一种,羊皮纸、泥版、简牍、龟甲、树皮....然而,除了羊皮纸因为生产范围更大,龟甲更耐保存还有点优势,别的书写载体统统都被纸莎草给碾压了。
当然,纸莎草也被她改良的新纸给碾压了。
无启王道:“便拿造纸术做为补偿吧,如此方公平。”
望舒噎了下。
做为一个统治者她是真的不合格,但那不代表她没脑子。
光看辛筝的反应就不难猜到,她改良的新纸是神器一般的存在。
想说你生得?很美,就不要想得太美了。
但到底是身处别人的地盘,望舒也怕无启王来个摔杯为号,跑倒是能跑掉,但跑了的话她就不能阅读无启文明的典籍了。
好一会?,望舒才道:“无启王应当知道,这?一造纸术的价值不比清单上的东西加起来逊色。”
无启王怔了下,她只是觉得?造纸术很有价值,但比清单上的东西加起来也不逊色....农作物本身是很廉价,但每一种成熟的农作物背后都是数千年不断择选、驯化与优化,根本无法用价值来衡量。
什?么样的东西有资格与农作物比?
不过,这?种纸她确实想要。
纸莎草很好,但也有其缺点,而这?种纸没有纸莎草的那些问题,写完字后晾干就行,不像纸莎草,还得?折腾后续工序。
没有对比的时候倒也罢了,如今有了对比,自然没法再忍。
“哦,有何价值竟能与农作物相比?”无启王甚为随意的道。
望舒取出了纸笔让无启王书写着试试,写完后没一会?便晾干了,碾压纸莎草。
无启王更舍不得?了。
互相扯皮了半个时辰,终于达成一致。
望舒还是得将造纸术给无启王,并且石磨、水车、水力纺织等技术也得?给,但无启王也得?让望舒阅览启都所有的藏书,百工稼穑方面的书,除了实在是太机密的,全都向望舒敞开。
至此为止,还很正常,虽然望舒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亏,但介于哪怕以后有什?么问题,烂摊子也不是自己收拾,她也就没在意。
然后,无启后来了。
听说来了一个美得?能和无启王媲美的美人,无启后第一时间就跑来看美人了,看到望舒的第一眼便挪不开了。
无启后的眼神....让望舒想到了鯈。
不同于鯈是单纯的对美的赞赏,无启后的眼眸中充满了对美的惊叹痴迷,却没有半点淫/邪的欲/望,那是一种纯粹的对美的迷恋。
值得一提的是,无启后看无启王也是这种眼神。
所有爱情浪漫传说再次证明了其不靠谱之处。
没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的爱人,痴迷是痴迷,但那不是对爱人的痴迷。
无启王眼不瞎,无启后眼睛只差黏望舒身上了,怎会看不出,顿时不悦的咳了咳。
无启后不舍的从望舒身上挪开了目光去哄无启王。
望舒这?么多走南闯北,见过很多秀恩爱,但她实在不知该不该将这?两位定位为秀恩爱。
无启王生气?的重点就一个:我还是不是这世?间最靓的崽了。
无启后对此给予了最诚挚的回答:当然是。
然后是一通洋洋洒洒不带重样的彩虹屁,全是称赞无启王美貌的,将无启王的美貌给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望舒留意了下无启后的眼神,确定这?人是发自内心的说出这么一番跟彩虹屁似的话的。
望舒有点怀疑是否自己感?觉错误,无启后吐出的其实不是彩虹屁。
眼角余光瞅瞅侍从们,全都在掉鸡皮疙瘩,娴熟的忍耐着。
嗯,确定了,不是自己认知认知,是那只孔雀和舔狗的问题。
无启后的彩虹屁不带重样的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而孔雀全都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接受了。
望舒:“....元,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嫌弃你花里胡哨的审美了。”
元的审美是花里胡哨了点,但祂气?质好,用的皮囊也好,两者相加,乞丐装都能穿得?跟衮袍一样高级,何况花里胡哨的服饰。
看久了还是能适应并且找到美感?的。
但眼前的孔雀和舔狗,她委实适应不了。
元:“花里胡哨?分明是你不懂欣赏。”
望舒:“....”原始人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