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玫微愣,偏头看向的身边的人。
“她不会开车,也不会喝酒,都没法代我。”顾连洲说,“今天是来做基层工作,下午还有正事,烦请您谅解了,日后项目推进,要有机会过来,再跟您喝不迟?”
纯属是客套的话,所谓来日方长几乎等于不可能,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
在席间,他算面孔年轻的小辈,心情好是给这些年长者面子。
但以他的身份,若懒得斡旋,大可以不留情面,吃完就走人,甚至举报到纪检那里去。
村支书脸色稍僵,笑着叫服务员送点果汁。
饭局上你来我往的对酌稍作收敛,饭局正常地进行下去,没过多久就结束了。
从饭庄出来,在车上系好安全带,司玫的神经还紧绷,头脑嗡嗡作响。
大抵明白了邹老师昨天说两个女孩子在一组吃亏,有何深意。
往好听了讲是民风粗犷,往难听了说,是赤.裸裸地仗着酒桌陋习,欺负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哗,车门忽然地拉开,灌进来一股热风。
顾连洲坐了进来,正低头拉扯安全带,点了火。
她嗫嚅道:“顾老师,刚才谢谢您了。”
他睨她一眼,将车驶了出去,只道将来进这一行,应酬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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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日光甚烈,他们深入后山一带。
林田、堰塘等不足为奇,顾连洲连车都没让司玫下去,就让她坐车上拍了拍照片。
主要目标是水库附近的明代白塔——方才在酒桌上听那群人侃大山也不是一无所获,如果真能找到,白塔的人文历史价值不低,便很有做旅游开发的噱头。
一路问,一路走,沿着村民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旧水库所在。
这项水利工程已废置了,青枝横斜掩映,但山涧的水潺流不绝,哗啦啦地打在石岩上,顺着细溪,水库化成了一汪浅滩。
“走吧,下去看看。”顾连洲解开了安全带。
司玫垮上携带的纸笔,点头。
下车,她照旧跟在顾连洲后面拍水库的照片,东西张望,忽然看到旁边的山涧石崖上装着钢铁装置,似是涡轮,忍不住叫了他一声,“顾老师,那个是什么?”
顾连洲回头,还以为她找到了白塔,定睛一看。
就是一废置的小型水力发电机,现在的学生到底是多没有见识?
他语气算不上凶,最多有点嫌弃,说完就转过了身,沿着前方的小路继续前行。
司玫哑然一笑,迅速地拍下一张,她从没见过的所谓“水利发电机”。
抬手摸了一下微烫的耳垂,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手机的拍摄功能却一直没关。
捕捉林隙摇晃的日影,捕捉空气里风的波纹,捕捉林间高高低低的鸟鸣,却都簌簌归于他,落在他的肩膀上。
“司玫,过来。”
悬在拍照键上的拇指一停。
司玫恍然回过了神,她在准备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
她晃了晃脑袋,小跑过去,“顾老师,怎么了……”
“在那儿。”
他回过头,微抬下颌,指向冒出坡地的塔尖。
“上去看看。”
她舒了口气,“好。”
往前几步,即是人们踩出来的小径。
昨晚下过雨的缘故,土壤松软湿润,有些粘滑,司玫扶着丛间的枝干向上攀,绕了几个弯弯,二人赶了上去。
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白石塔,约莫两米多高,保存完好,比例匀称均衡,塔身圆润。
司玫在青草地上刮了刮泥巴,快步走到他旁边,“顾老师……”
顾连洲却转了身,下颌稍绷,说这座古塔虽然保存完整,但规模太小,有没有名人典故加持,没什么价值可言。
他神色淡淡,仿若早已见多了这样的事,“行了,走吧。”
司玫低低“哦”了一句,在自己的本子上划掉此项,难免有几分败兴与失望,无功折返。
还来不及惋惜,眼前的男人竟已转弯消于几丛筠竹之后。
他未免效率也太高了,就没点情绪波动的?
司玫连忙胡乱拍了几张白塔的照片,加紧脚步追赶。
转了两个弯,终于看到顾连洲的身影,他已经站到坡地下方的乡道上去了。
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跟丢。
司玫扬了扬手中的草稿,意在请他稍等,“顾老师,您等我一下……”
顾连洲回望落在后面的女生,舒了口气。
感情在傻学生眼里,自己像是不负责任到,把她丢荒山野岭的人?
确定他听到了,司玫冲他淡淡一笑。
一手捧着夹纸板,一手揪着小径两旁的枝干,目不转睛地看着脚下,步履蹒跚而小心,土壤松软泥泞,上坡容易下坡难,放慢了步子总不会错。
唔,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急坡。
司玫拉住右侧的云杉,踩向垫在下面的石块。
谁料一记落空,脚底一滑,上半身直接倾了出去,惊呼都堵在了嗓子里。
她的第一反应只是去抱紧了手里的资料,而非维持平衡。
下一秒,司玫却感到侧胸一重,被人揽住了。
她跌进的怀抱清新温暖,略带琥珀木质味道,而非想象之中潮湿粘腻的土腥。
迟迟抬头,毫无征兆地撞上一双深褐的眸,才意识到她被男人接在了怀里。
吐息交织,以从未如此靠近的距离,她怔怔看向被自己赞誉了无数次的“丰神俊朗”的容颜。
那一刹,心里好像有只蝴蝶开始振翅。
骤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