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贼寇掠向来掠境害民,可一听说庄家铁骑的名字,都像见了鬼似的,摸着城墙根儿就开溜。
庄家铁骑在辽东纵横十年之久,未尝败绩,可就在庄乞鹤十一岁那年,鲜族略边,辽骑追剿,也不知怎么泄露了军机,庄玄素带着庄乞震乘胜追击之时落入了鲜族的包围圈。
鲜族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此役,五万大军包围三千辽骑,庄玄素奋勇突击,最终困死在包围圈中,和三千辽骑化为血肉亡魂。
父兄的尸骨被运回来的时候,已是四肢不全,浑身千疮百孔,不成人形。
先帝为褒奖父兄忠义,举行国丧。
庄乞鹤清楚的记得,那年大雪,城外的雁色湖冰冻三尺,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像婉游于天地间的黑色长蛇,寒风涤荡起千层雪沙,于浩浩天地间狂卷漫舞。
他一身黑衣跟在娘亲身边,在通彻天地的哭声里,看着那覆了白雪的厚重棺木葬在浑厚的泥土之中,小小的脸儿微显呆滞。
父兄常年出征,庄乞鹤未见过几面,虽然父兄去世,他心中微有怅然,却也不算伤心欲绝。
娘亲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眶红肿,声音哑的厉害,“澄儿,以后留在京里,做个清白官家吧,不要在上战场了,好不好?”
那时候,母亲极尽哀戚,像是快要被狂风卷烂的花。
以前的她是那样好看,是他见过的天下最美的女子,可那日她顶着满头碎雪,头发被呼号的北风吹得乱蓬蓬的,像个沧桑的老妪。
他不想让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更伤心了。
庄乞鹤点点头,黑玉般的眸子温润地看向对方,青色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抓紧了母亲的手,坚定道:“母亲别哭,儿子会永远陪着您,一辈子都不离开。”
可最后,他长大了,还是远离京都,去了辽东,去了他父兄奉上了一生的寒土。
想着陈年旧事,已到了花厅之外。
庄乞鹤掀了掀衣摆,抬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