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趟青门。”
夜栾捻着指尖的血,似笑非笑:“你对那人族倒挺好。”
白雀看见地上的血,只是反问:“前辈帮她挡雷劫了?”
夜栾披上黑袍,懒懒道:“如何。”
白雀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不曾见过前辈这样。”
夜栾看着掌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伤口,漫不经心道:“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白雀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没有冒昧问。
他跟在夜栾身边也有三百年了,却仍旧摸不清这位的性子。
做起事来似乎格外随心所欲、没有规矩,亦或是说,他自己便是自己的规矩。
如今眷灵的处境,也不知是好是坏。
小白蛇埋头舔血,喝得不亦乐乎。
它倒也不是什么都喝的,口味被夜栾的血养刁了,也就眷灵的血能让它念念不忘。
白雀想了想:“我的伤已经痊愈,不需要青血了。”
那人族因他卷入山外山,如今确实可以放还。
夜栾手搭在石座扶手上,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点着。
他微微勾起唇,嘴角噙着一点毫无温度的笑意:“她让你来试探?”
“不是,只是此事因我而起…...”
“那便让她自己来找我。”
白雀便知道他还没有要放眷灵出山的意思,识趣地闭上嘴离开。
*
眷灵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悠悠醒转。
她伸了个懒腰,只觉神清气爽,晋级元婴之后,世界似乎都变得更清晰起来。
闭眼凝神,便能听见外面风吹动双瑞树树叶的声响,白虎在树下,咔嚓咔嚓地嚼着糖。
一颗八百年的丹珠,让她的修为连升五阶,甚至越过了一个境界。
眷灵左右扭了扭,才发现天雷留下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
若非还剩下一点浅浅的疤痕,她都要怀疑受伤只是做梦罢了。
她上下看了看,寝衣的左右襟也穿反了,衣带松垮垮的,还打了个别扭的死结。
眷灵犹豫了一下,想来是自己昨天太累了。
她休息了三天,抽空去了趟莲湖,在树林里寻了处不大的空地,为碧儿立了一块木牌。
眷灵往地上摆了鱼汤和酱鸭,喃喃自语:“你原先想侵占我的身体,我拿走你的丹珠,我们也算扯平了。”
“你好像很想离开山外山,那就愿你下辈子活得自由自在吧。”
她想起什么,拿出那枚戒指,实在没看出什么玄机,只好又收起来。
“谁?”眷灵听见不远处草叶摩擦布料的声音。
嬴女身形一顿,在她看过来时,鬼鬼祟祟的姿势倏地站直了,半晌,才悄悄睨一眼。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她瞪着眼,底气不足。
眷灵奇怪地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你是妖怪?”
嬴女脸颊上还有点肉,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个头比眷灵还矮一截,偏腰背挺得笔直,看着气势很足。
她跺了下脚,露出凶狠的表情:“我可不是妖怪。”
眷灵了然,点点头:“好的。”
嬴女这才哼了一声,跑过去一看,认出那是块简易墓碑,上面还刻着碧儿的名字。
她一愣,嘟囔道:“你们人族真的很多事。”
死了就死了,还要立块碑,每年祭奠,不嫌麻烦吗?
嬴女想起此行目的,大声问:“碧儿的戒指是不是在你那里?”
“什么戒指?”眷灵眨了眨眼,有了碧儿的前车之鉴,并不想随便招惹山里的妖怪。
“你别想骗我,我都看见了!”
眷灵摘下养着红尾鱼的纳戒:“这个?”
“不是,上面有藤蔓,碧儿的命戒。”嬴女说。
“那我不知道。”
“真的?”
“嗯嗯嗯。”
嬴女想了想,放弃了:“好叭。”她瞥了眼墓碑前的酱鸭,“这个是不是能吃啊?”
眷灵想,如果碧儿不介意的话,倒是没关系。
“算了,你们人族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嬴女不屑,看了看天色,蹦蹦跳跳地往山林深处跑。
只是没过一会儿,又偷偷摸摸溜了回来,看见四周没人了,才抱起装着酱鸭的碗就跑。
眷灵站在暗处,流露出慈爱的目光,山外山竟然有这么单纯的小妖怪。
山林中妖修聚集、鬼魅横行,也不知道她这么只小妖是怎么努力活下来的。
下次给她带一只酱鸭好了,看给孩子馋的。
眷灵认真地想着。
山外山最深处,嬴女刚拿起一只酱鸭腿,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狐疑地盯着下方兢兢业业扫地的狼妖王:“小嗷,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狼妖王修行千年,人形是一位瘦高男人,那双碧色丹凤眼瞪大了一圈:“我哪敢啊,大人。”
嬴女这才哼了一声,连肉带骨一口吞下整只鸭腿,又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
嗯?怎么尝不出来味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