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下了足足两天,到处都湿答答的。大殿的瓦片被冲洗得焕然一新,连同那些燃烧的血肉和腥味儿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眷灵颓了两天,晚上做梦还梦见大佬在她门口丢了朵火莲花,把她炸死了。
扫完长廊上被风雨吹打进来的落叶花瓣,眷灵站在双瑞树下张望了一会儿,才嘟嘟囔囔地炸了一小盘鱼丸。
自从下雨,大白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想起之前撞见夜栾把长剑捅进白虎的头颅,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脸色渐渐又凝重起来。
鱼丸在滚烫的油锅里翻滚几个来回,表皮炸得金黄酥脆,里面仍保持着细嫩多汁的口感,外加一点野葱花的清香,很是解腻。
眷灵趁热吃了一颗,烫得舌尖儿都麻了,还是觉得好好吃。
她吃了半盘,数了数剩下的,飞到之前夜栾所在的大殿。
整片大殿群里,只有这一座的柱石呈现漆黑的颜色。
像她睡的那间,离双瑞树最近,柱石为绿色,即法阵为木系,最适合她修炼。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连眷灵那龟速增长的灵力都明显涨了一小截,朝着筑基后期去了。
这还是她天天搞吃搞喝睡睡觉,没有认真打坐练功的情况下。
眷灵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瞧见殿内空空如也,她反而松了口气,把装着鱼丸的盘子搁在高处的石座上。
她犹豫片刻,合掌对着空气虔诚地拜了三拜,才轻手轻脚离开。
乌云散去,消失两日的太阳重新笼罩在山外山上,被风雨捶打过的万物再次抖擞精神,悄然生长。
到了午后,地上的积水干得差不多了,眷灵仍没等到大白出现,只好自己出发往山上去。
黑木长廊曲折绵长,在法阵的作用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她停下来,尝试着走出某种规律。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很快便能隐隐看见长廊尽头的绿色风景,眷灵哇了一声,忍不住小跑过去。
刚踏出迷宫阵,一只黑鸟便落到她头上。
“小黑?”眷灵抬起手想碰它,黑鸟倏地振翅飞走。
它落回屋脊,转动黑色的眼睛,慢慢道:“你想跑?”
“你可算跟我说话啦。”眷灵都差点以为上次在山里听见小黑讲话是一场幻觉。
“我跑什么,我哪有那个胆子啊前辈。”
她浑身上下就揣了把小锄头,别的什么都没带,要跑路也不是这样跑的。
黑鸟看着少女清澈明朗的双眼,居然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撒谎。
若是撒谎,那她确实把他都骗过去了。
眷灵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奇怪地问:“前辈,你不是要出门吗?”
黑鸟静静地立在高处,目送她越走越远,风吹动它那几根长长的漆黑尾羽。
夜栾想,她若是一去不回,说明连他都被骗过去了,那真是很有意思。
到时便该为她准备一种最有趣的死法。
要说逃跑,眷灵一开始还认真思考过,但自从见识过大佬杀人不眨眼、一杀杀一堆的场面,如今也就梦里想想了。
她娘因为生下她而离世,她爹为此愧疚了一辈子,因而眷灵格外珍惜自己这条命。
哪怕被宋氏父子软禁多年,她也没想过一了百了。
毕竟有什么事是吃一顿喝一顿解决不了的呢,实在不行,再睡一觉就好了嘛。
眷灵哼着跑调的小曲儿,往山林深处走了一段,直到看见那片清澈通透的湖。
湖边还倒着那天被狂风摧折的树,湖水已经平静下来,偶尔微风拂过,才泛起一圈圈浅淡的涟漪。
一场大雨过后,湖水终于回到原来的高度。
几条红尾鱼正顶着水面的落叶玩耍,发现她来了,倏地四散逃逸。
眷灵悻悻地把小锄头放到一边,从纳戒里取出三条小一点的红尾鱼,放回莲湖中。
那天她回去后,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毕竟在山林中孕育出这样一片湖,不得不说是有机缘造化在的。
她足尖轻点,飞到湖中央那丛莲花上。原来的几支红莲全都被风折断打散,花瓣零落,现在有几片还在湖面上漂着,好不凄凉。
眷灵小心翼翼地扒开凑在一起的莲叶,露出里面最后一朵紧闭的小花苞。
花苞呈现深红色,虽没有绽放的迹象,但看起来没有受到这两天暴雨的影响。
她放下心来,捡起小锄头往另一边走。
这块地方大白带她来了好几次,不走远的话已经是轻车熟路,毫无压力。
之前就看到不远处有竹笋,馋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打起精神过来。
大多数竹笋已经抽条,眼看快长成竹子了。眷灵转来转去才挖到四五棵笋,用大叶片包起来。
“这位妹妹,在挖笋子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柔媚甜腻的女音。
眷灵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位金钗华服、云鬓花颜的美人儿。
深山老林中突然跑出这么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身段妖娆的女人,多半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