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旸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在车上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儿心酸,此时一脚临门,没办法,硬着头皮拨了过去。
刘月琴接电话很快,“你好?”非常温柔的疏离。
覃旸在心里叹了口气:“我爸说你住院了,非让我来看看你,什么情况?”
刘月琴听到是他,语气立刻变了,变得十分不耐烦:“我就知道他要打给你,要不是他的车撞坏了,我才不会告诉他,简直是多此一举……”
“你撞车了?”覃旸不想听她多余的抱怨,不经意侧头一瞥,突然看到个奇怪的年轻人。
那人正站在草坪上仰着头看天空,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没穿病号服……这个情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八月,夏天,今天气温最起码在三十七度以上,这个时候几乎不会有病人复健晒太阳,覃旸相信医生护士也不会赞扬这种行为,更别说像这位一样仰头观察天空了。
覃旸下意识认为那是精神科的病人,虽然只看到个侧脸,但也觉得有些可惜,应该是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
“行了行了,你别问了,我会跟你爸说你来过了,你别过来了。”
覃旸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奇怪的年轻人,对方似乎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更别说换动作了,就像个雕塑。
“你在几楼?”
刘月琴还是不想见他:“你别犟了,你也不想见我吧,回……”
“我现在就在医院,别担心,多余的事我不想管,走个过场让覃剑国这个和睦的家庭氛围维持下去罢了。”
“……六楼,13房,中间这个床。”
刘月琴妥协了。
覃旸挂了电话,又看了那个奇怪的年轻人足足一分钟,对方身边有走过的护士,有同样好奇但抵抗不住炎热的来去匆匆的路人,路人就不说了,这年代的人都冷漠,护士们却没有一个上前跟他说话。
刚想抬脚走过去,覃旸手机震了一下,是刘月琴的信息,来自未命名的电话号码。
“——做戏做全套,买些水果上来,我一会儿拍了发给你爸。”
然后覃剑国就会跟酒桌上的那些“朋友”“闲聊时”说起他有个幸福的家庭,后妈和亲儿子相处得十分融洽,是个值得人人艳羡的全优家庭。
覃旸收回了多管闲事的心思,掉了个头,出去买了两个鲜艳的果篮,让店员帮他挑了两个“拍照照出来最好看的”。
店员的表情很精彩,覃旸乘电梯的时候想起来还想笑。
刘月琴见到覃旸的表情和语气一如既往地浮夸,覃旸想提议她没事做不如去报个入门表演班,但凡上过两节课,也不至于演技这么没眼看。
刘月琴逢人就夸覃旸是她儿子,孝顺,来看她了,还跟覃剑国视了个频,立刻嗲嘻嘻说自己没事,“旸旸特别懂事,还买了水果来分给病房里的其他人了,老公你别担心,我跟儿子等你回来,你先忙工作要紧。”
覃旸站在远处,任她自由发挥,给隔壁床的老太太剥橘子,想到刚才没给果篮拍照有点儿不甘心。
老太太瞅了瞅那边正激动视频的年轻女人,再看看眼前这个过分冷静的年轻人,小声问覃旸:“那是你妈妈吗?”
覃旸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笑了笑:“后妈,我亲妈死得早。”
“哦。”老太太恍然大悟:“我说呢,这看着也没比你大多少啊。”
她吃了两瓣橘子,看着覃旸:“不过后妈能相处得这么好,你们人都很好啊。”
覃旸笑而不语。
他们之间的关系,准确来说:覃剑国是他和刘月琴的粘合剂,他和刘月琴是覃剑国的附属价值。
覃剑国认为,他那样一个样样优秀的男人,不应该有一个不和谐的家庭,即使已经存在了,也要当做不存在。
“小伙子,帮忙把窗帘拉一下,太亮了。”
覃旸点头,过去把窗帘拉上了,病房里有空调,不热,阳光刺眼,只觉得亮。
他看着没遮住的刺眼的阳光,想起之前那个奇怪的年轻人,又想到这家医院的名字也很奇怪,反正没事做,不如找话题聊聊天。
“这家医院很偏啊,奶奶您住在这附近吗?”
“怎么会,我家在市区里,这医院福利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