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臻想睁开眼,可眼皮子重,她怎么都挣不开。
有谁抱着她的身体,温暖的怀抱有淡淡的檀香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更加清晰了。
随后,是嘈杂的脚步声。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这些哭声喊声似雷一样轰隆隆在耳边响起,晏臻猛的睁开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男子。
男子一身墨色秀孟宗竹的长袍,华贵不失大气。
容寻!
她瞳孔骤然紧缩。
眼前的少年跟二十年前的少年面容重叠,一双眉眼有担忧之色。
“醒了。”容寻说道。
稚嫩的声音,稚嫩的脸与那张棱角分明,总是带着一丝温柔看着他的男人的脸合在一起。
晏臻猛的拽紧拳头,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一巴掌打了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大夫伸过来的手悬在半空,呆了。
容浔被打偏了脸,他跌坐在地上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愣愣的看着晏臻。
被救上岸的晏家二姑娘,把救她的人打了。
……
卧房内,大夫把脉,随后收回手。
婢子把床帘重新拉了拉,拿下晏臻手上的帕子。
“大夫,我儿怎么样了?”晏夫人关切的问道。
“二姑娘身体无碍,只是受惊风寒气入体,喝两剂药便能痊愈。”大夫说道,开方子去了。
晏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去看卧房,大女儿晏宝正坐在床头,跟小女儿说话。
大夫把药方写好递来,晏大夫人接过。
“三个时辰一剂,一日三剂,喝两日便可。”大夫道。
晏夫人点头,把药方递给婆子说道:“送送大夫。”
婆子送大夫出去,晏夫人回到屋里,晏宝瞧见阿娘,起身让开位置。
晏夫人坐下,伸手摸了摸晏臻的额头,叱道:“怎么落水了呢?还动手打人?”
晏臻被救上岸之后,醒过来就把救她的容寻打了。
所幸那一巴掌不重,没留下多大的痕迹。
晏臻咳了两声,面色苍白,看着阿姐阿娘都在,那二十年的往事历历在目,她流下泪来。
瞧着她这模样,晏夫人那些训斥的话都化作了无奈和心疼,手上轻柔的拍拍晏臻的手背:“臻儿,没事了,都好好的,啊。”
晏臻哭得越发大声,哽咽着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满腔的悔恨委屈都发泄出来,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二十年前的今天,她把容寻当成救命恩人之后开始,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容寻给她灌了迷魂汤,于是,她当那个男人是救星,最后阿爹获罪自刎,姐姐和阿娘被赐毒酒。
晏家三百余人男的发配边疆,女的充当官妓,她众叛亲离,无依无靠。
而她猪油蒙了心,仍旧以为那个男人是爱她的,能帮她为晏家正名,直到登基大典的当胸一剑。
死亡的时候,那些事情从脑海里清晰而过,她才醒悟过来。
这辈子最爱她的人是姐姐,是弟弟,是阿娘,是阿爹。
好不容易,晏臻止了哭。
晏宝说道:“阿娘,是容公子救了臻儿。”
容寻,这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容寻是世子,只以为是普通的富家公子。
她记得就是当晚,阿爹回来之后听说了此事,觉得男女有了肌肤之亲,又已成年,加之救命之恩,要把她许给容寻。
晏臻放在被褥下的手紧握成拳,容寻这个伪君子,偷了那救命之恩,诓骗了她们一家人,也诓骗了她二十年。
如果不是容寻杀她时亲口说出,恐怕她永远都不知道,救她的另有其人。
她死也不要再重蹈覆辙,她要改变命运,复仇。
还有,找到救她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晏臻敛去眉眼里的满腔恨意。
“阿娘,阿姐。”晏臻躺着不动,轻声道:“救我的……不是那容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