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没有言声。
周子舒忽然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没头没脑似的说了那么一句:“别人?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么?”
温客行缓缓地垂下目光,半晌,轻轻地将手掌落在一边。
“是,我明白。”他说着,手臂陡然往下一送,那地面竟被他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按出一个半寸深的印子来,他像是努力说服着自己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我明白……”
张成岭不知?何?时?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忽然被不远的地方?一声巨响惊醒了。他一骨碌跳起来,警惕地扭着脖子四处看,然后肩膀被一只手按住,张成岭一激灵,猝然回头,却发?现是他那前一天?还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师父。
周子舒低低地咳嗽了两声,按住张成岭,吩咐道:“别乱动,跟着。”
张成岭一转头,温客行也跟着他出来了,少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师父,你的伤好了么?”
周子舒头也不回地道:“我不是人??”
张成岭想想,也是,那么重的伤——也没理?会周子舒语气不好,巴巴地又凑上去问道:“那师父你……你自己能走么?”
周子舒深深吸了口气,不单是身?上疼了,简直觉着脑仁都疼了起来,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温客行便扭过头笑起来,张成岭抓抓头,道:“师父,我是说……你伤得?那么重……”
周子舒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应该在这鬼地方?娇弱一下么?难道你要背着我?”
张成岭才要表孝心,温客行立刻出声道:“我背你,我抱着你也行。”
周子舒偏过头咳嗽一声,弓着肩膀按了按胸口的伤,简短地道:“别扯淡了。”
他们三个人?顺着地道,小心谨慎地靠近了巨响发?生的地方?,周子舒谨慎起见,将夜明珠拢进手心,四下立刻黑下来。温客行上前一步拉住周子舒,将他拽到身?边,伸手过去,把?周子舒的白衣剑接了过来,手指在剑刃上划过,脸上露出几分赞赏之色,然后手腕一抖,剑尖轻颤,长?剑便刺了出去。
拐角处的那人?猝不及防轻叱一声,竟伸出指头将他剑尖弹偏,温客行随即变招,那软剑在周子舒手里,便是极清明极磊落,到了温客行手里,却如跗骨之蛆一般,诡异极了。
黑暗之中两人?于电光石火间便过了十来招,却是周子舒皱眉听音片刻后,忽然出声道:“叶前辈?”
对方?那人?轻哼一声,周子舒将夜明珠重新举起,照见叶白衣那非同一般的臭的脸色,温客行这才撤剑,笑嘻嘻地抱抱拳道:“误会误会,纯属误会。”
他这明显是说鬼话了——周子舒听音尚且能猜到对方?来路,更不用?说他亲自上阵交手的了,温客行分明是假借黑暗之名,欲行揍人?之实,可见他对这位来历成迷的老?前辈成见还是有些深的。
叶白衣扫了周子舒一眼,皱眉道:“你怎么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周子舒能省一点力气尽量省一点力气,侧身?靠在石墙上,闻言不等他评论?,便从善如流地说道:“晚辈太不中用?了,简直是个饭桶。”
叶白衣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他四下观察了一下,对三个人?招手道:“这边来。”
周子舒和?温客行知?道这老?东西不是吃素的,乐得?叫他打头阵,两人?垫底,将张成岭夹在中间,走着走着,温客行忽然贴上来,伸手揽住周子舒的腰,默不作声地拉过他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
周子舒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瘸了?”
温客行叹道:“那老?怪物都来了,你还逞什么强?走吧。”
说来也奇怪了,这两人?各自频频遇险,只觉得?这地方?四通八达如同鬼洞一般,跟着叶白衣,却出奇顺畅,四人?不知?转了多少圈,平平安安地走到了一个像是大厅一样的地方?,进去的时?候还是风平浪静的,谁知?片刻以后,忽然四面八方?涌出无?数个一尺来高?、圆滚滚的球。
温客行下意识地将张成岭踹到身?后,随即抱起周子舒飞身?掠出三四丈,这东西可叫他吃尽了苦头,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沾上东西就炸,温客行被这玩意追着在地道里乱窜了大半天?,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只大耗子了。
叶白衣却不慌不乱,眼看着那些球潮水一样的涌过来,他忽然大喝一声,凌空一掌向前推去,不知?用?的什么招术,张成岭眼尖,只见他脚下石板顷刻间全碎了,第一个滚过来的球首当其?冲地炸开了,随即后边几乎产生了连锁反应,一连串的爆炸,叶白衣双手抵在那里,却好像竖起一道看不见的墙一般,将山呼海啸都挡在外面。
温客行也正色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叶白衣的背影。
随后,只听叶白衣叱道:“还不滚出来!”
他伸手一抓,那大厅的墙上便落下一块大石板,一个人?影从里面闪现出来。
周子舒等人?顺着叶白衣的视线望过去,一时?竟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