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神色几变,却见赵广之那蠢货吓得一句话也不会说了,他刚想开口帮忙,苏御已将目光落到他身上,“怎么?李尚书也知道这罗玉楼?”
李唯连忙垂目,“微臣不知。”
苏御冷哼一声:“大庆国制,为官不能从商,罗玉楼的老板明面上是别人,私下却是挂羊头卖狗肉,赵光之你知不知道,就这一条,孤就可以诛你九族!”
大概是那句诛九族终于把赵光之吓得回神,他惊慌的连番喊道:“陛下!微臣冤枉,微臣真的冤枉!那罗玉楼和微臣没有半分关系啊……”
苏御冷声道:“知道你会喊冤,孤回宫前已先派人将罗玉楼里的人收押大理寺,结果还未用刑,这些人就全都招了。陈雪,将罗玉楼的账本拿来李侍郎看看,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假账,你还敢喊冤?”
陈雪将账本扔到瘫坐如一滩烂泥的赵光之身上,后者脸色更加青白,他余光瞥到了李唯的背影,立刻喊道:“李尚书,李尚书您救救我!您帮我向陛下解释两句啊!”
李唯沉默不语,早在废除官税风波时陈世安便打过招呼,让这群人收敛一些,把之前的事处理干净,是这些蠢货太贪婪,居然还敢留着罗玉楼。
蠢货要找死,与他何干?这时候谁沾上赵光之都要倒霉。
苏御语气淡淡:“赵侍郎在位两年有余,想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将他带去大理寺,慢慢审。”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炼狱,一旦进去就算能出来也要脱层皮。
金吾卫上来拖人时,赵光之是彻底吓傻了,连忙用力抱住苏御的腿,“陛下,陛下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陛下开恩啊!”
苏御抬手,金吾卫便停下动作退到旁边,“还在喊冤?也罢,你跟孤说说是怎么个冤法?难不成是受人指使?”
赵光之下意识就转头去看李唯,却见对方避开了他的目光,其他官员也沉默着,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昔日大家一起把酒言欢的景象仿佛是他的美梦。
苏御:“若真是如此,便大胆言说,孤为你做主。”
赵光之不敢说,李唯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若真是把李唯捅出来,一家老小可就没得活了,可他不说,一家老小就能活吗?
他尚在出神,那边的李唯见他神情有所松动,连忙道:“陛下,还是将赵侍郎带去大理寺审问吧。”
大理寺。
他不要进大理寺!
陈世安一出事便自尽而死,他进了大理寺不知还会有多少人要他的命,下场会不会和陈世安一样?
苏御彻底没了耐心,“既不说,便不必说了,押去大理寺吧。”
“陛下……我说,我说,我要检举,我要举报!”
赵光之本就胆小,此刻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李唯不仁他不义,凭什么他要去大理寺?这些人却能独善其身,谁都别想好过!他激动的指着李唯道:“微臣做的这些事,都是陈世安和李唯指使的,你,你们,在场这些人都有份!”
这蠢货!
陛下摆明了是想套话还能上当,李唯怒道:“胡说八道!那罗玉楼本官闻所未闻,怎会与我有关?赵侍郎不要血口喷人!”
“怎么没有关系!当初分钱时次次都是李尚书拿大头,现在出事就不认账了吗?”
赵光之现在是狗急跳墙,一心想着把责任都推到别人头上,也不理李唯喷火般的眼神,一股脑的说出好些内幕,听得众官员脸色发青。
苏御倒是笑了:“原来赵卿有这么多想说的,既如此也不必着急去大理寺,就在这儿说,好好说,孤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陈雪拿笔给赵卿记下来。”
“奴才早就准备好了。”陈雪笑眯眯道。
李唯气的咬牙,赵光之入了大理寺他尚且可以利用宗室势力,将人神不知的在牢里弄死,可苏御要亲自审问就麻烦了!
“陛下,您不能听信赵光之的一面之词。”
众官员也纷纷附和道:“赵光之现在已经疯了,他说的话不可信啊陛下!”
苏御垂着视线,吹了吹碗盏里的茶,“孤不喜欢听废话,你们心里清楚孤想听什么,孤只给你们一次戴罪立功的坦白机会,若谁敢撒谎,立斩不赦。”
在场有不少的户部小官员,他们常年被陈世安等人压迫,钱没贪到几个,黑心事倒是做了不少,听到苏御如此说都有所松动,纷纷转了风向互相吵着要举报。整个内殿顿时吵吵嚷嚷,乱成了一锅粥,若不是金吾卫还在怕是要当场打起来。
苏御姿态淡然的喝着茶,耳边听着他们狗咬狗,倒是没费多大劲,便把三司这些年的肮脏事听了个透彻。
李唯彻底傻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底下的人集体倒戈,他现在是千夫所指,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劫了。
一直闹到天都快亮了,苏御从桌案前起身,吩咐陈雪道:“孤乏了,陈雪把他们说的话都记下,交由慎刑司慢慢审。”
陈雪正和几个赶来的刑部官员凑在一起记案,忙的昏头转向还是抽空回道:“陛下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老奴看着呢。”
走出门时,苏御朝李唯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撞上他灰败的眼神,弯了弯冷淡漂亮的眉眼。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苏御此时尚且势薄,那能真把三司全部肃清,今日唱的这出大戏,不过就是针对李唯。寻个名正言顺收拾户部的理由,陈世安和李唯倒台,三司和户部群龙无首,这钱袋子自然尽在他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