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扶着宸兮回到悠然居,他的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到下巴。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外?衫和白色寝衣,身上原本缠绕的白绫,此刻早已被鲜血染红,粘腻炙热的血,不断向外?满溢着。
云初三下五除二的替他将白绫解开,入目所见,触目惊心,两?处刀伤已经完全破裂,皮肉翻滚,血迹潺潺。
“你快躺下,我给你上药!”不由分说的将宸兮按在床上,从一旁的药箱中?取出止血散和金疮药以及绷带。宸兮安静的凝视着云初手忙脚乱的样子。
“真好啊。”他喃喃着。
“什么?”云初疑惑的抬起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到你为我担心的样子,真好!”嘴角微微上扬,挽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即使面容憔悴,却依旧难掩他的风华绝代?,他的笑容就如那最美的罂粟,让人?沉醉。
云初不理会?他的话,手上动?作快捷而迅速。
“好了,这两?天你别乱动?,后天连皓就该回来了,到时候让他替你详细诊治吧。”
“嗯,后天也?是花朝节。”宸兮想要握住云初的手,犹豫片刻,却始终不敢伸出手去?,只是痴痴的望着她,“你一定不知道孟国的习俗吧,一年四季之中?,春夏秋的花都很茂盛,唯有冬季,大多数的花枝都枯萎凋零,所以为了博百花娘娘一笑,民间就有习俗,家家户户在花朝节的这天,用鲜艳的锦缎做出各色花朵,摆放在自家庭院或者窗台,百花娘娘在天庭看下时,就真的像家家有花,户户有草一般,这样来年开春,万物复苏之际,所有的花色将开的更漂亮。”
云初默默的点点头。心里却怅然若失,柳鸢已经怀孕了,这个世界真是讽刺啊,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如今却又有了身孕,她们之间,究竟是如何的恩怨牵绊啊。如果说在一个时辰前,自己可以狠下心的将她置于死地,可是现在呢?失去?孩子的那种切肤之痛,她的体会?最深刻,她恨柳鸢,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他有权利来到这个世界,而不是作为他母亲罪恶的祭品。
思及此,心内凄苦万分,此时的柳鸢就像上了双保险一般,一边是宸兮,宁可自残也?不让自己报仇。一边是她肚中?的孩子,点燃她作为母亲特有的恻隐之心。
宸兮看着云初失神的苍白面容,仿佛看出了她此刻的痛苦和挣扎,勉强的支起身子,扶住她的肩头:“云初,你看着我。”
云初抬起半垂的眼眸,望着面前的男子。
“我答应你,我会?用另一种方式替多多报仇,不管是莫问堂,还是柳鸢,甚至是孟少康。我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惩罚他们犯下的罪,你可信我?”他的眼内尽是忧伤,这一刻,他不是那冷心冷面的逍遥侯,不是那图谋江山的野心家,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心疼自己所爱女子的普通男人?而已。
云初望着他眼中?的氤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闭了闭眼,不让泪水滑落,半晌:“你好生?休息吧。”慌乱的逃出了悠然居。
之后的两?天,云初都窝在撷心阁,月影几?乎寸步不离的陪伴在她身边。望着这位崎国遗落民间的公主?,虽然才十八岁模样,可眼底眉梢的哀愁,远远超过这个年纪所该拥有的,如果她当初不曾离开皇宫,现在的她,蓝倾月,或许和所有少女一样,享受着快乐和美好韶华。而不是如此刻一般,峨眉轻锁,黯然销魂。
“小姐,今天是花朝节,您不出去?看看吧,整个逍遥庄到处都是锦缎花,美艳极了。”
“嗯。”
“明日,我们就回崎国。”
“嗯。”云初坐在椅子上,双手支撑着头,失神的看着桌上的沙漏。
“逍遥侯来了。”月影低声道。
云初抬头朝门外?望去?,宸兮在连皓,连澈兄弟的陪伴下,正跨入撷心阁。一身湛蓝的长袍,丰神俊朗。
“云初,我现在要进宫,你等着我,下午我陪你出去?走走,今天可是花朝节,宛城大街小巷都热闹极了。”他笑意盈盈的说着。
云初点点头,过了今天,以后两?人?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连皓和连澈朝云初微微颔首,随着宸兮离去?。云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有一抹苦笑。
“月影,你能和我说说崎国的事情?吗?”
月影上前一步,娓娓道来:“崎国重文轻武,就连普通百姓都能咏上几?句诗词,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都城——翊城,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重文轻武,那如果有别国来犯,怎么办?”
“崎国有一位战神,定远大将军,他虽然年过五旬,但有他守卫边关,崎国的百姓皆高?枕无忧。”月影的眼中?尽是赞赏和恭敬,似乎对这位定远大将军非常崇拜。
“那皇宫中?,有多少位皇子和公主?呢?”
“陛下有六位皇子,包括您的话,一共四位公主?。”月影如实?回答着。
“我……”云初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生?生?的掐住她的脖子一般,让她无法?呼吸,整个人?猛的瘫软在地上,张大着嘴,努力的吸气,却依旧徒劳。月影一把将她扶起,满脸担忧的样子:“公主?,你怎么了??”
云初说不出一句话,双手抵在自己脖颈,这种感觉就像哮喘发作一样,可自己从来没有哮喘症,怎么会?如此,而且越来越严重,仿佛周围所有的空气都被禁锢,整个人?如窒息一般难受。蜷缩着身子,努力的呼吸,再呼吸,可依旧徒劳,空气越来越稀薄。
月影将她抱起,小心的放在床上,右手搭在她的脉搏处,却感觉并无异样。可看着她此刻痛苦的神情?,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打,打晕我。”云初哀求的扯着月影的衣袖。
“属下不敢,公主?,我去?请大夫吧。”
“求你,打晕我。”云初说话的声音如破壳般沙哑,“我,我好难受,求你。”哀怨的望着他,豆大的泪珠滴滴跌落,无声的落在枕边。
月影一咬牙,闭上眼,执起手刀,劈在云初后颈处,她顿时昏了过去?,脸上依旧挂着泪痕。
孟国皇宫内。
宸兮带着连皓走在蜿蜒的宫廷之中?,由于柳鸢的怀孕,皇帝和太后这两?天都赏赐了不少珍品,此次进宫,一是谢恩,二是……
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皇帝的寝宫,这些日子,皇帝也?缠绵病榻,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诊断多日,依旧查不出病因。
“宣逍遥侯~~~~”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宸兮从容的缓步走进内堂,皇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原本龙马精神的他,此刻就像一个垂垂老?者,面色蜡黄,毫无生?气。
“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宸兮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