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之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影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名玄衣男子策着马,停在我身旁,我倒挂着,视线迷蒙,雨水顺着我的下巴,滴落至鼻尖,再滑向睫毛。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脚上一松,整个人跌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
“姑娘,你没事吧?”声音好似天籁,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感觉喉头像窒息一般。来者看我此刻虚弱的样子,赶忙将我扶在马上,我乏力的靠在他怀里,任由他策马疾行。
我想要开口道谢,喉头却像火烧火燎一样,只是昏沉沉的倚着他。膝盖上的疼痛已渐渐转为麻痹,整个下半身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意识也渐渐的开始涣散,周围的一切景物,仿佛离我很远,很虚幻。
昏沉沉中,感觉那人将我抱进一个山洞,山洞中挥发着腐败难闻的味道,但相对于外界的暴雨雷鸣,这里已经可以算是一方净土了。我蹙着眉,强打起精神:“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言谢,你好像中毒了。”他将我放下,轻靠在一个石墩上。自己则在山洞里寻找些干枯的枝叶,不一会儿就生起了一对火,火光虽然羸弱,但聊胜于无。我感到体内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气缓缓涌起,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而湿透的外衣,更像一张冰冷的网,让我无处躲藏,我努力的将自己蜷缩着,环抱着双膝,试图抑制住这要命的寒意。
那人见我此刻这般神情,又将我抱到靠近火堆的地方,我已经再也控制不住的整个人从牙齿,颤栗到脚趾。他按着我的肩头,却还是无法抑制肩头的耸动。我暗想着,或许是蛇毒发作了,难道今天这个雨夜的山洞,就是我的长眠之地吗?可我不甘心哪,如果现在就死,我会死不瞑目的。
挣扎着扯着那人的衣襟,我的喉咙已经哑的语不成调了:“公子,我右膝盖被蛇咬了,我,我身上有把匕首。麻烦你,麻烦你将我的伤口用匕首划开,把里面的脓血挤出来。”说完这番话,我已经累的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只得靠在他肩头重重的喘气。
他似乎犹豫了片刻,将我放平。说了一句“冒犯了”,就撕开我膝盖上的布料,我看不到自己的伤口,但看到他的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眼内的诧异一闪而过。
他从我腰际取出匕首,刀刃在篝火的映射下,闪过一丝寒光。轻轻的划开我膝盖上的皮肉,我竟浑然不觉疼痛,只感到他不停的用指腹挤压着伤口,试图让更多的毒血流出。
“姑娘,你中的是黑虎蝮蛇的毒,一时半会毒血是排不出的,必须马上医治。你家住何处,我先送你回去。”他的脸,映照在明明灭灭的篝火中,漆黑的眼眸,仿佛苍穹一般。我嚅嚅的想要说话,告诉他去逍遥庄。奈何整个人像被魔怔了一样,丝毫没有半分气力。只得盯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个字也说不了。
他见我口不能言,便问:“在下正好要去一位朋友府邸,姑娘若不介意的话,在下先将你带去我朋友处,请了大夫之后,再通知姑娘的家人,可好?”他的声音很好听,我连点头的气力也没有,只得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又将我打横抱起放在马背上,驰骋着冲进了雨中。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大雨拍打着我的脸,我的发,我的身体。他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揽住我的腰,我能闻到他呼吸间发出的淡淡清香,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发间。
大雨的夜晚,在陌生人的臂弯。我竟感觉不到一丝害怕。或许我是病糊涂了吧,就这样安心的将自己交给一个素昧平生之人,所有的意识再也抵不过肆意的黑暗。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梦,梦中,我倚靠在宸兮的肩头,坐看云起云沉,谈笑风花雪月。待我想要看清他时,却突然觉得他的面容渐渐透明,我不停的呼唤着,想要抓住他,最后他却只化作我掌心的一抹微光,直至最后的消失。
好痛,十指连心的痛,好似酷刑。我挣扎着睁开眼,却看到眼前迷蒙一片,只感觉有人影不停闪动。
“姑娘,姑娘。”好像是梅香的声音。我不是在一个陌生人怀里吗?现在这里是?梅香?逍遥庄?
我硬撑着睁开眼帘,看到梅香一脸担忧的样子。转而寻找这剧痛的根源,这才发现,我的左手五根手指甲的夹缝中,被刺进几根银针,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看我醒来,赶忙拔掉我甲缝中的银针:“姑娘,你昏睡了两天两夜。若不在这剧痛的刺激下醒来的话,恐怕还要再昏上数日呢。”边说边替我在手指尖上涂抹一层浅绿色的药膏,冰冰凉凉的,不再那么痛了。
大夫随即开了药方交给梅香,二人都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