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于爱情的解释她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个对亲吻的定义——“那是,抱着永远相互拥有的想法,约定了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仪式。”
她遇到过让她生出那样想法的人,但是那个仪式……并无效力。
在那年她和严申关系全面崩溃一个月前,她问严申,“你有喜欢过谁吗?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想要确定,看看自己是否单方面认错了事实,是否她所以为的那样不是爱情。
严申轻佻的笑说:“我喜欢的,是用尽办法也得不到的。”
……
后来那场政变后,最终笙歌登上舰舱离开。
她指尖按在唇上闭上眼,想已是走到现在这般,我无法以第一名的身份留在你生命里,那么就顺便到此为止吧,黎星刻……我,放弃你了。
……
黎星刻第一次见到那个年幼的笙歌她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
小小弱弱的样子,眼中的疲惫好像是那双眼里的底色,映衬着她脸上奇怪的冷漠。
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莫名难说清的小孩子心理又热血沸腾,他当时默默撇嘴,不承认自己被那个人唬到,一瞬里以为看到了羽翼张扬的龙。
有点说不出来,可是在年纪不大的黎星刻他看来,蒋笙歌总显得怪怪的。多年后他见到幼年弱弱无助样的天子才明了,奇怪在哪里。
没有幼童的天真,那时她的眼里就已填入了冷静。第一次见面时远远的观,玄色的冕服在她身上过于厚重,几乎将她压垮,却见她依旧挺直脊梁。
现在看来,似乎那是她从不服软的性格便显现出来了。
第二次见时,不是在高门禁锢的紫禁城内。笙歌当时穿着的是月白色的衣裳,那是黎星刻一生第一次见到,也是唯一一次。她停步在黎星刻面前,然后说:“就是他好了。”
他有点惊愕,抬头看去曾经见过高高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略略弯着唇角,拿着名册,轻轻的念他的名字,字正腔圆的落到他心里最深处,“星刻,黎星刻。”
那并不是细柔的声音,却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清水一样一点点着皮肤的感觉。干净而透彻。
蒋笙歌父母皆不在身边,在这偌大的洛阳里能依靠的人,能相信的人少之又少。
而自那之后,他只以守护之名身立于她身旁,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那段日子里,黎星刻永远记得那一年元宵节的灯会。
洛阳那天里所有的街道上都仿古时挂上了花灯。蒋笙歌站在朱禁城中最高的楼上,远远的望过去。
“元宵灯会么?”她轻声的念,平稳的话语里听不出情绪。
“笙歌大人要去看看吗?”他在笙歌身后轻声的询问。笙歌回过身来,直直的看她,漆黑的眼如同无星辰显现的深深夜空,沉沉难懂。她问,“你陪我去?”
他点头,理所当然的答,“臣自然陪同笙歌大人一起。”
那双眼忽得如燃放了璀璨烟火一般染上了笑意。黎星刻看着自己这般守护了三年的少女,起了就这样守护她一生直到死去这样的念头。
那种感情随着时间不知不觉间累积的越大浓厚,然后……无法控制,肆意成灾。
想要再接近一些,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他想再接近些。当年灯会的夜里,她从自己手中接过那盏花灯时,懒洋洋扬起的轻浅笑容,多好年后依旧映在黎星刻心里深若刻骨。
笙歌亦是在那一瞬生出了与他订下这一生的想法。她开口,“星刻,这一生,你可愿意只随在我身边?”
光线不甚明亮的夜空下,少年的表情认真而虔诚,信誓旦旦的许诺,“臣愿意。”
“……”借着手里的花灯,笙歌看清少年的脸,默不作声的迈进一步,空出的手扶上少年脸侧。在少年没明白过来前,命令道,“不许动。”
少年不敢动作半分,眼见她已改为双手扶着自己的脸,垫起脚凑近吻了上来。
唇瓣上真实的触觉和温度让黎星刻呆着,笙歌皱起眉头退了退,命令道,“张开嘴。”
那一年灯会灿烂的烟火下,笙歌主动的亲吻是黎星刻一生都消不去、不愿丢失的记忆。对笙歌而言,那是她对当时选定的此生想要与之约下这一生之人的承诺。
但最终了,她发现原来所谓约定一生的亦是根本没有任何效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