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龙舞的乐曲声响起,排成两列的男女开始跳起这种古老的宫廷舞蹈来。自从母亲首肯我的婚约以来,我就被她强迫送去舞蹈学校,恶补各种交谊舞蹈。经历了几双磨损的皮鞋和指导老师红肿的脚趾后,我的舞艺居然也可以称得上“过得去”,所以本来我对这支小四步沙龙舞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可是现在舞伴人选大错特错,心情顿时七上八下起来。已经连着两次差点撞到身边的一位旅馆业太子女身上,这位在社交圈向来以频换男友和穿着暴露出名的派队女郎已经狠狠地瞪了我好几眼了,可惜我心有旁骛,无心顾暇。
我在忙于应付沙龙舞繁复的队形变化时,还密切关注着隔开两个人的未婚夫与他的舞伴。玛丽安的步伐同样有些零乱,而?未婚夫则是一幅人家“欠他多还他少”的表情,两人都缄默不语,一支本该情深意重的沙龙舞让他们跳的冷落冰霜。
突然我发觉腰上多了一双手,原来是到了沙龙舞的合舞部分。混血帅哥轻轻地揽我入怀,在我的耳边喃喃低语起来。“如果当时你不是这么快放弃,默认了你是他的女朋友,我和你本可以在一起的。”口气似乎有一丝哀怨。我惊讶于他的厚颜无耻:“你当着我的面,承认别人是你女朋友,现在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我白眼瞪向他。“玛丽安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在遇到你以前,我也以为我们终究会结婚的。可是你出现了,你跟我所遇到的所有女孩子都不同。你那么可爱,可爱的那么真实。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只会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我面前,讨我欢心。你不在乎展示你的缺点,而?唯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轻松快乐。你又是那么美丽,哦,苏丝,我是那么地爱你,你却不知道。”他说的很诚恳,任是怨恨他如我,也有一点被打动。“可是那天。。。”我还是不忘提及旧恨。“那天我没有料到玛丽安也会来。本来想先与父母达成共识,再向她说明的。谁知她竟然一起过来了。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也不忍心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了她的心。”我心里“哼”了一声,暗想:不想伤她的心,那伤我的心就没关系了吗?”想到此,我再也懒得听他的解释,只想快快脱身,正好舞曲终结,未婚夫殿下将玛丽安送回?座位后向我们走来,一脸正经地来宣布主权所有了。我也迫不及待地要向他走去,突然混血帅哥轻轻拽住了我的手臂,低声央求道:“如果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取消这个婚约。”我恼怒,所有的麻烦都是从你‘变心’开始的,再让我回?头,岂不是自杀。何况我的未婚夫比你强多了。用力甩开他的手,恶声恶气地回答道:“你不要?做梦了”话音刚落,未婚夫大人已经赶到身边保驾护航,我嘴角含笑地将手插入未婚夫的臂弯,以胜利者的姿态将一脸沮丧的混血帅哥留在身后,心里大叫一声:“总算出了口恶气,打平!耶~~”
经过刚才的一番惊心动魄,我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这“咕咕”声从一开始的小规模到后来放肆地窜了出来,不仅未婚夫在身边也听到了,忍不住回头看了我几眼;连维珍集团的大老板理查德.布兰森也注意到了我这里的动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当场羞得无地自容,忙找个理由想要溜出大厅。刚走出几步,无奈又折返回?未婚夫身边,将他拉到一边,鬼头鬼脑地说道:“给我50美元。我要?出去买点吃的,但是没带钱。”未婚夫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里也有点心,我帮你过去拿一点好不好?”“不要?,在这里吃东西,我还要?装淑女注意形象,太不爽了。广场饭店一楼的棕榈阁的点心很可口的,我要?出去吃。”噘这个小嘴,一脸撒娇样。他拿我没办法,从裤袋中摸出一张100美元的大钞,爱怜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早点进来哦,我可不想我漂亮的未婚妻给人拐跑了。”
在棕榈阁美美享受了一顿做工精巧的甜点,我心满意足地腆着个圆滚滚的肚子走了出来。刚要?回?到西翼的大舞会厅,却发现刚刚风卷残云时前襟沾上了一点奶油印渍,顿时懊恼起来。要?是顶着这么一块1英镑硬币大小的印迹进去,人人都会知道我刚才溜出去干什么去了。不仅丢他的面子,要?是让新闻记者们抓拍到,母亲从哪本杂志上看见我如此风范全无,少不了又是一通教训。正在我为难之际,突然想起未婚夫前不久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一枚香奈尔的珍珠胸针,与这件礼服也很般配。而?位于上东区的公寓离这里才5分钟的路程,何不让管家辛苦一趟,替我送来,救我于水火。马上用剩下的零钱拨通了电话,管家领旨后马上出发,估计10分钟之内就可以送来。我不敢在大堂多作停留,怕给不该见的人撞上。幸好管家对广场饭店也是熟门熟路,他让我到大舞会厅东侧的休息室等他。交待完毕,我按照他的指引,蹑手蹑脚地来到休息室。这里因为今天的盛大舞会的安全问题也被一并包租了下来,现在人人都在大舞会厅里翩翩起舞,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异常安静。我这才稍微镇定了一点,找了个面对壁炉背对着门的长沙发坐下,等待我的救星降临。
刚等了不到1分钟,就听见背后开门的声音,我诧异:“这管家未免也太神速了吧。”刚想起身招呼他,却听见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声音:“我们今天将话都说清楚吧。”我一愣,怎么是未婚夫殿下?显然他对于身后跟着的那个人不是太友好,语气僵硬地可以。接下来的那个声音却同样是我熟悉的:“亲爱的表哥,我们有什么话需要?说清楚?”我心里只是一紧,人不由自主地就蹲下,藏在了沙发背后,想要一听究竟。虽然知道偷听人家谈话比较卑鄙,但是潜意识里总是觉得此事跟自己一生?的幸福有关,所以把道德标准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打苏丝的主意,你最好将我的话当真,不要?再染指我爱的女人,否则,我发誓,所有的新帐旧账我都会和你一起算的。”想不到高贵如斯的未婚夫也会使出恐吓威胁这一招,语气狠狠地,不比专业恐怖分子差多少。“你爱的女人?你是指苏丝?哈!爱德华,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要?娶苏丝,是因为你知道我是真喜欢她呢?还是因为她长得像卡达利亚?”混血帅哥毫不示弱,奋起反击。
听到那个名字,我不禁浑身一颤,难道连混血帅哥也知道那个泰国女子的存在吗?我屏住呼吸,静听下文。未婚夫殿下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再次从他表弟那里听到这个名字,只是默不作声。我心里焦急,越是沉默不语,越是有问题,不是说“无声代表默认”吗?正在我内心翻江倒海之际,未婚夫殿下总算开口了,语调确是说不出的冰冷严酷:“既然你提到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的心只是急急地向下沉,仿佛是失灵的电梯一般。说亮话?到底有什么亮话要?说?
“我要?和苏丝在一起的理由,你说的全都对!”他一下子甩出这句话,仿佛吐出了淤积已久的怨气:“因为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痛苦,要?让我母亲明白我的生?活,我的爱情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当然了,她竟然与利亚这么相似,只能算作是误打误撞,额外奖赏了。”我从沙发扶手这里的一处镂空望出去,未婚夫的脸在幽暗的灯光下竟然有种狰狞的绿色。
他的话一旦出口,便犹如决堤的江水,滔滔不息:“你们以为你们当年的事隐瞒地很好,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吗?在我告知母亲我想要娶利亚以后,母亲就借着替王太后过百岁生?日的理由,将我从泰国急速召回。然后你就出现在了利亚身边,跟她说我嫌弃她的出身,抛弃她了。你在她最无助最伤心的时候,竟然占有了她。你不要?跟我说你没有做过?!”殿下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而?站在对面的混血帅哥脸色一阵苍白,只是本能地向后退,直到身子抵住一张圆桌,才半倚在桌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混血帅哥和那个卡达利亚之间还有这层渊源,心里只是扑通扑通跳着,脑子里却无法思?考所听到的内容。过了半天,才听见混血帅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时我。。。一半是答应了小姑妈要?帮她赶走利亚,一半其实我是真的挺喜欢她的。”他抬起来看殿下的目光忧郁地如同一个迷了路的小孩子:“后来我也回?去找过她,但是没有找到。”“因为她死了!”未婚夫的声音沉痛地好比死去的人是他自己一般。:“她发现怀了你的孩子,你又黄鹤一去不复返地回到了纽约,在她当时这种情况下,一个18岁的女孩子除了打掉这个胎儿,她还能干什么?只是她没有钱去正规的医院,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大出血而?死在了庸医的手术台上。”我的手只是紧紧地攥住沙发把手,指结因为用力而?白的发青。不过混血帅哥显然受到的刺激更大,他倚住的那张桌子啪地一声翻倒在他的身后,他却还是木然:“你说什么?她怀了我的孩子?死在了堕胎的手术台上?你骗我的,是不是?爱德华,回?答我,你骗我的是不是?”他突然冲上去握住殿下的双肩,拼命地前后摇晃着,仿佛要?将真相给摇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