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香逸海转头端详那被小贩纠缠住的少年,发现他虽然一副亚洲人的模样,轮廓比普通人却明显深刻许多,剑眉星目,端地英俊。
她注意到他的衣服与背包全是正宗美国产品,看来这少年与他们一样,来自外地,不知怎的竟学会了一口地道的藏语。
那少年像是感觉到了李从容与香逸海灼灼的目光,调转视线向他们望来,他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呱呱地对小贩说了些什么,然后居然径自走掉了,轮到李从容和香逸海接受小贩的连番轰炸。
对于眼前的情形,李从容和香逸海一筹莫展,汤姆和杰瑞的任务不包括进山,早离开他们找当地开旅社的朋友去了。
“可恶,”李从容小声的嘀咕,“一定是刚才那少年说了我们是肥羊之类的话,不然这些小贩也不会这么好耐心跟我们推销。”
“你不是成功的企业家吗?”香逸海促狭地笑,“理当回馈社会才对,来,一人买一点,就当为当地经济发展作贡献。”
李从容无奈,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买下一堆无用的藏刀。
“只当防身好了,”他和香逸海相互调侃,聊以□□,“来,送你三把。”
香逸海笑嘻嘻地收下,插在腰间的背包带上。乍一看,仿佛真的两肋插刀,气势十足,威风凛凛。
这一天他们走了八个小时左右,大约完成了十五公里的路程,所幸路都比较平,两人应付得游刃有余。
可没想到,真正的危险发生在傍晚。
香逸海今天一直觉得全身骨头微微发酸,然而到底只是不太舒服罢了,并不影响负重行走,因此全没放在心上。
待将帐篷扎妥当,吃过简单的方便面做晚餐后,她便发起烧来。
香逸海把所有带来的衣物都穿上,缩在睡袋里,还是觉得冷,恨不得帐篷密不透风才好。更难过的是胸口同时气闷至极,躲在帐篷呆着里老有喘不上气来的惊慌感。
在李从容看来,香逸海的状况十分吓人,脸红得似乎能够溢出血来,她每次吸气呼气均带着细细的哭音。
他把一些食盐倒入水中,逼香逸海一罐一罐地喝下去,希望能够帮助她的抵抗力战胜病菌。
这些水均是经过氯片消毒过的溪水,喝起来有股难闻的味道,香逸海往往刚喝上一小口就想呕吐。
光是抬起身子喝水再躺下去,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李从容守了她一夜,看着她从冷的打抖到满头大汗,渐渐的放下心来。
毕竟,发高烧时,出的汗多,就是好了一半。
半夜的时候,香逸海爬起来上了一趟厕所。她一坐起来,便感到天旋地转,似乎连帐篷的拉索都触摸不到。好容易跌跌撞撞出了帐篷,香逸海一步也多走不了,直接在帐篷边上解决了生理需要。
李从容在帐篷里听到嘘嘘水声,他一个大男人都替香逸海脸红。不好意思让她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他继续装睡。
香逸海在帐篷外被冷风一吹,神智有片刻清醒,她喃喃自语地道,“我不会死吧?记得以前北大附中的同学告诉我,高原上发烧就会死人的。她说得不会是真的吧?”
李从容心道一声不好,这小女孩还真是喜爱慨叹,都烧成这样了还留在外面让风吹。他探出身子,冲香逸海吼了一声,“你赶快给我进来!”
香逸海乍闻人声,吓得一跳,差点没被脚下一簇长草绊倒。
李从容叹了一口气,索性出帐扶她进来。
他搀住她的那一刻,香逸海脑海中忽然一片清明,生出了一瞬类似佛家所说的顿悟。
未来的道路从未如此清晰。
她的自我意识从未如此强大。
香逸海终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