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说的更详细点儿?”他低声下气的请教。
香逸海飞快地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在说,啊,对,我忘了,你是读电子工程的,难怪不知道这些历史文化典故。
李从容顿时有受辱的感觉。他不是科学怪人好不好?没必要把他归到没有艺术细胞的那一类人中去。
“你看过荷马的史诗《伊利亚特》吧?”
李从容点点头,他在上大学的时候,《伊利亚特》是西方文学课必读课本之一。
“那么,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阿尼亚斯记》呢?”
“好像模模糊糊有一点印象。”当时一学期含盖西方从古至今那么多巨著,他哪儿都能记得住?
“整个维吉尔的长诗讲的就是迦太基女王狄多和特洛伊王子阿尼亚斯之间的悲剧爱情故事。特洛伊失陷后,王子阿尼亚斯在迦太基避难,与迦太基的狄多女王相爱。然而通过女巫传述的神意,指示阿尼亚斯不可一世逃避肩负的重任。他必须率领经过希腊人浩劫之后存活下来的特洛伊人,前往意大利半岛重新建立国家。为了继续他的复国计划,阿尼亚斯不得不放下他和狄多女王之间的爱情。不可抗拒的命运感,迫使阿尼亚斯抛弃狄多而去。专情的狄多心碎而自尽。”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香逸海笑了一下,“我是在拉丁文课上读的,老师要求我们整篇整篇的背诵,当然记得清楚。”
李从容骇笑,用拉丁文背诵,这是中古世纪的教育方法吧,如今仍然适用?
他才要询问她用这种笨办法还学了什么其它的拉丁古文,不巧赶上帷幕徐徐拉开,两人被迫中断交谈。
果然不出李从容预测,女高音花巧的唱腔比什么都催眠,歌剧开场不到五分钟,他已然昏昏欲睡。
这一觉睡得相当沉。他的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连日的奔波,再加上一直不曾好好休息,他的体力早已透支。
他醒来时耳中充斥着周围掌声如雷,应该是歌剧刚刚结束。他呆滞了片刻后揉了揉眼睛,在座位里小小地伸了个懒腰,顿觉神清气爽。
转头去瞧香逸海,却惊奇地发现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你没事吧?”他扳过她的脸。
“噢,没事,”她恍然察觉到他的目光所在,立刻手忙脚乱地擦了下脸颊,“只是太感动了。”
李从容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看歌剧居然看到流眼泪,是女人太感性,还是文人都比较多愁善感?或许两者兼有之。
香逸海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忍不住辩解道,“狄多临终前所唱的曲调表面上庄重而平静,骨子里却真正的哀婉动人,你难道都没有感觉吗?”
李从容微觉窘迫,他总不能说自己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吧,只得含含糊糊应承一声。
当晚,他送香逸海回家后,返回办公室取了点文件。他本来打算草草阅毕便洗澡睡觉,没想到一下子被案例吸引,下笔如有神助,刷刷写出明年商业计划构想,不自觉直折腾到凌晨四点。待终于躺在床上时,他已经累得快要翻不了身,脑中思维细胞却依然活跃,蓦然想起几小时前香逸海莫名其妙的感动,爬起来上网搜索歌剧《狄多与阿尼亚斯》的录音,还真被他找到两个线上试听链接。
听完狄多的《当我被埋在地下》后,李从容有点明白香逸海的意思了。
他怀着一丝伤感,深深陷在柔软的床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