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自己不给自己解脱,终生活在痛苦中,怨得了谁?
香逸海可不会这么想不开。
她认为最好的处世方式是顺其自然。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左右不受他人意志影响,该怎么着就还怎么着。
香逸海一招以不变应万变的太极拳打出去,反而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人措手不及。
与楚铮相识以后,她依旧颇为怡然自得地来往学校,碰到楚铮时呱呱说一通,没碰到时也不见她有如何不快。
本来楚铮的一群仰慕者视她为新加入的情敌,蓄势待发地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结果香逸海表现得这么司空寻常,让那帮人顿时一个个都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香逸海并不知道表面下这些汹涌奔腾的暗流。当然,话又说回来,她即使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
日常生活已经如此琐碎了,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过得开心,有一个人却沉不住气了。
那便是楚铮。
楚铮不是笨蛋,一个被女孩子从小追到大的人也不可能是笨蛋。或许一二年级的时候确实不知道这些小女孩儿干嘛老喜欢盯着他看,三四年级开始朦朦胧胧得有些明白了,五六年级他已经可以闻弦歌而知雅意。到了现在,他对于女生潜藏的好感简直有股野兽般的直觉。往往只需一个对视,他便知道对方心里转着什么念头。
香逸海的预感不错,他的的确确一早就知道她对他抱着怎么样的心思。
他不觉得惊喜,也不觉得厌烦,因为这类爱慕的心思,在他的生命中早已成为一项不得不接受的事物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楚铮跟香逸海是非常相像的两个人,他亦习惯随遇而安。
坦白讲,他不喜欢女性的爱慕,那带给他的麻烦一直比快乐多得多。他当然可以为此烦躁,然而这些爱慕并不会因为他的烦躁而消失,所以他烦躁也只是增加自己的不快而已。
何必呢?索性就当瞧不见它们,一旦它们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真正存在不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刚开始的时候,香逸海在他眼里,与其他女生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不同。
诚然,她比大多数人长得更漂亮一些,五官更赏心悦目一些,然而那又有什么稀奇的呢?她总不是他所遇过的最漂亮的人。
所以他冷冷地看着她跟贾凡套近乎,淡淡地应对她努力制造出的话题。
他不否认,香逸海比他想象的勇敢,对着他的眼睛也能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谈。
近年来,随着他年龄渐长,眼神愈加锐利,已经没有什么女生敢正视他了,更遑论讲话了。
她们所谓的追求依然停留在小儿科阶段,长时间地偷偷凝视他、聚在一起互相讨论他的行为、说到得意处还会叽叽咕咕地笑,让他在庆幸自己不受打扰的同时也蔑视她们。如此无聊的举动,这些女生为什么能够一如既往地乐此不疲?难道她们从来不觉得自己幼稚吗?
楚铮想不通,也懒得继续想,他只将一切归结为女性天生比较无聊。与其在猜测她们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打一场痛快淋漓的球。
香逸海对他的好感却不同于他所熟知的千篇一律,显得有些矛盾。她明显是喜欢他的,也表现得很勇敢很积极,每次遇到他都会扯些有的没的,可是她却不再更进一步。
这该死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打个音乐上的比方,众所周知,每一首曲子都有它的核心音。例如,建立在C大调上的曲子,它的核心音就是C,通常演奏到B或D上时,听众会产生强烈的预感,以为下一个键就是C了。倘若曲子落在核心音C上,听众会觉得很舒畅,反之则会感到焦躁不安,音乐家正是应用听众的这种心理变化来进行创作的,使得每首歌曲都张弛有致。
香逸海现在的行为,好比演奏者敲击了好几遍导音,却迟迟不肯移至仅差半个音阶的核心音一样,让楚铮这个听众若有所失,直恨不得她动作快点才好。
楚铮不愿再被动地等下去了。
他想让香逸海也尝尝被人悬吊在空中的滋味,是时候轮到她吃一点点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