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说得字字激动,但激动的可不止他——李治一听他又提起旧事,气?得咬牙,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稍稍凸显出来了。本以为那褚遂良会为龙颜所俱,谁知他却不怕死,更添油加醋道?:“而且,当?年吴王造反一案,武昭仪就身陷其中,被疑与吴王有私情。这也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何逃得过悠悠众口!”
褚遂良,你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先是太宗,再是吴王……一下子,就把李治最介意的两个男人都搬出来,他就不怕盛怒的李治真不顾及情面,问罪于他?!
虽有隔帘相隔,我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李治此时的愤怒。他用力地在龙椅扶把上一拍,响声之大,把一旁待命侍奉的奴才们都吓得立即下跪了。他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里都明显带着怒火:
“简直是一派胡言!吴王十七岁就到封地之官了,当?时武昭仪都尚未进宫,他们两人如何私通?!我看褚先生该是老了,以致头脑都有些不清醒!”
李治怒至如此,褚遂良怕是第一次见,可老姜终究是辣的,只见他上前几步,颤颤下跪,将朝笏置于地上,整理好自己身上的官服,给李治大磕一头,坚决道:“臣是老了!可臣一生为国,先帝生前更是千叮万嘱,要臣好好辅佐陛下,让陛下成为一代明君。可如今,陛下却要为了个女人而不惜让自己成为后人笑柄,让臣如何有脸面到黄泉去见先帝啊!”
“来人!”李治朝殿门外高声道,“把褚遂良给朕拖下去!”
本来还好好的殿议,当?真是要成为血场吗?我不忍再看,在卫兵进殿将褚遂良拖出的时候,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褚遂良已是个高龄老人,是受不得折腾的。我虽恨他处处针对我,可我也知道他确确实实是一心一意为了李唐江山才会反对立我为后的。他是我讨厌的人,却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是我才对。
可我又不得不去做这个坏人。
还在闭眼之际,突闻长孙无忌声音响起:“陛下,先帝所指定的顾命大臣是有罪也不可加刑的!况且,他不过是有议谏议,臣不知道他这是犯了什么罪!”
“先帝、先帝……你们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长孙无忌也跪在了地上,语气中透露着尖锐与坚定,仿佛要以此来压住李治。“武昭仪跟吴王有私情并不是不可能的!据老臣所查,武昭仪的父亲生前是荆州都督,吴王贞观十一年转授安州都督,荆州与安州相去不远,武昭仪的母亲杨氏又跟吴王母杨妃有亲,当?时荣国夫人就曾带着武昭仪投靠吴王!”
不!
“吴王当?年之所以被弹劾,就是因为武昭仪喜欢看他狩猎,吴王为了讨武昭仪欢心,便天天带着她到野外去,以致狩猎过度。老臣还查到,武昭仪曾与吴王私定终身,吴王还把杨妃生前所留的珍珠项链赠予武昭仪,作为定情信物!”
不……不!
“陛下若是不信,臣还可找来当年在荣国夫人身边伺候的妇人来对质!”
不要再说了……不要信他!
我甚至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看李治的反应,我只知道,他不再说话了,而方才还充斥着殿内的那股浓烈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转而由一种绝对冰冷的气?息,将我包围。
那种冰冷,是心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