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后院的山月居门前,甘棠正嘱咐着几个穿蓝绿比甲的丫鬟,就感到后背忽然有一阵急促的风划过。
几个丫鬟定住,看着沐禾凝板着张脸,从垂花门外风风火火进来,一言不发便掀开门帘进屋了。
“王妃这是怎么了?”甘棠疑惑,怎么早上好好进宫去的,这会子气呼呼地回来了。
她回头望了眼垂花门外,并无王爷的身影。
桑榆心细,留意到沐禾凝的衣裳,道:“王妃今早出门穿的不是这身,难道宫里出了什么事?”
甘棠不语,沉默了会儿,她试探着进屋,敲了敲房门。
“王妃,可要传人伺候?”
屋里并无动静。
甘棠想了想,又道:“王妃饿了么?可要传膳?”
“别烦我!”
寝屋内,沐禾凝不耐烦喊了声,将鞋子往脚踏上一踢,和衣卧在拔步床上。
被子蒙住头,头顶的视线一片黑暗,沐禾凝的心却始终不能平复下来,心口又酸又堵,像泡在了最酸的梅子酒里,又被人反复拎出来沥干。
她紧紧咬着唇,却终究是没忍住,唇角一咧便落下了泪来,打湿了面前的被褥。
她不是觉得被热茶泼身难堪,也不是觉得那茶水烫在身上痛,只是对那个人的态度感到失望。
如果不是因为在乎,她没有那么难过。
委屈的心情无以复加,哭泣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门外几个丫鬟们都着了急,焦虑地敲门叫喊。
沐禾凝不闻,抹了把泪翻过身去,将声音全部压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将酸涩的心情发泄出来,才觉得自己好受些了。
门外响起隐隐约约的声音,沐禾凝还是不想说话,将被子拉上去,盖住耳朵。
说话声停歇,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响起,穿着浅青色杭绸直裰的沈叙怀推开门进来。
视线在屋内一扫,看见床上那个将自己裹成一团的女孩,他叹了口气。
“就这么生气?扔下我自个儿回来了?”沈叙怀弯下身子,将她乱七八糟仍在脚踏上的鞋子放好。
沐禾凝不说话,也不理他。
沈叙怀见她没反应,又在床榻边上坐下,望着她好言好语道:“你气我就罢了,丫头们要传膳你也不理,总不能饿坏了自己啊?”
沉默了会儿,被子冷哼了声,传来小姑娘瓮声瓮气的声音。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沈叙怀摇头失笑,沉吟一会儿,褪下拇指上的扳指,一手覆上被子,一手扯她出来。
沐禾凝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挣扎,可男人力气极大,她还是没能挣脱。
被子被一把扯下来,露出一张泪痕未干的面容,小姑娘红着一双眼睛怒视他,没好气道:“干嘛?”
狗男人,在宫里对她不闻不问,一回来就对她好声好气,她才不要信他!
沈叙怀端详了会儿她斑斓的面容,叹了口气,寻了只帕子轻轻拭在她脸上,无奈道:“……哭得像小花猫一样。”
沐禾凝瞪着他,他这是在干嘛?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不要以为她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一把推开男人起身坐起来,睁大眼虚张声势道:“你走开,别碰我!”
别以为揣着一张俊脸就可以得到她的原谅了,她今天就是要让他知道,颜值不是正义!
可男人却没在意她抗拒的动作,他不知从哪寻来只药箱,轻轻撩开小姑娘的下摆,露出一片烫得通红的肌肤。
凉意袭来,沐禾凝缩回身子,警惕地望着他:“你要干嘛?”
男人不语,只是从身旁的药箱里取出只白玉瓶,用指腹沾了些药,轻轻抹在她的烫伤之处。
冰凉与火辣的双重感觉,让沐禾凝瑟缩了下,下意识道:“好痛。”
“别动。”男人蹙了蹙眉头,扳正他的身子,继续手里的动作,提醒道:“不处理好的话,会留疤的。”
沐禾凝“唔”了声,虽然想躲,可念着自己娇嫩细腻的肌肤,还是忍着痛没动。
沈叙怀一边抹着药,一边悄悄抬眸,看见小丫头紧闭双眸隐忍的表情,颇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