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让谢樱时心头一阵狂喜,但又不敢确信,怕自己会错了意。
可不是么,前晚大雨中那般纠缠,他还是拒她于千里之外,怎么会那么快回心转意?
况且,他之前也应该不知道自己混在营中才对。
或许就是偷闲出来走一走,跟她一样,全然没想到会有这番相遇,就像那晚她从墙头上跳下来,却正好落在他怀中……
想到这里,谢樱时有点垂头丧气,可耳根子还在发烫,偏过头没了言语。
走没多远,鼻中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
她停步张望,目光落在前面树下那一大片茂盛的灌木上,眼眸登时一亮,当即走了过去。
狄烻也随后跟到,看她从腰间解下镰刀:“你要艾草有用?”
“当然有用。”
谢樱时俯下腰,揪着枝干将整株连根割下:“这东西温肺暖脾,散寒祛湿,制成香烛还能防虫,南疆蛮荒烟瘴,最用得着。”
她一边割,一边往竹筐里放:“其实不光是药,这东西还能入菜食用。拿新鲜叶子洗净捣成泥,掺在糯米团里做粿,或者和生姜一起煨鸡蛋,还能熬粥吃,好法子多着呢!”
一说起这个,她便忘了紧张和尴尬,打开话头滔滔不绝起来。
狄烻没言语,只略略点头,默声帮她把碍事的杂草都拔去,丢在一旁。
不多时拔了大半筐,两人继续向前,气氛也好像缓和了下来。
南疆的山林几乎毫无人迹,古树参天,石林密布,却也别有一番幽谧宁静。
两人边走边看景致,不觉心旷神怡,沿途又寻了不少草药,一直到山坳中,便看到山下有一条几丈宽的小河。
那河浅得紧,水流轻缓,却格外清澈,河底卵石遍布,鱼群四处嬉戏。
狄烻见她抬手抹汗,搁下竹筐,把几捆草药也放在地上:“歇一歇吧。”
谢樱时“嗯”了一声,走到河边把手洗净了,看那水着实清澈见底,又有些口渴,便掬了一捧,凑到唇边。
“等等。”
她愕然抬头,看狄烻不知何时已到了身旁。
“南疆河湖中多有瘴气毒虫,不能轻易生饮。”他说着解下腰间的羊皮囊递到她面前,“喝这个吧,烧滚过的,不会有事。”
谢樱时接在手里,目送他走到一边,转回眼端详那只皮囊。
色泽沉暗,有的地方外皮已经斑驳,还带着股粗犷的味道,和这里的一切都泾渭分明,却恍然像把她带回了洛城边塞。
落日孤城,戈壁胡杨,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一片绿意,尚且不如这里,更无法和富庶繁华的广陵相比。
然而她却莫名的喜欢那里,哪怕有伤感,有失落,还有眼泪……
出神半晌,她拔开皮囊塞子,发现外口的边沿有一圈淡淡的唇纹。
那是狄烻留下的。
她只觉胸口受了重拳似的轰然一震,双颊立刻着了火似的热烫起来。
这样的让人怎么下嘴?
谢樱时不由自主地又偷瞄过去,见他负手站在那里,淡眸悠然凝望,不知是看河面,还是更远处的青山。
他没看过来,让她的窘迫稍稍平复了些,目光有意无意在他淡薄却别有韵味的唇上停驻了片刻,终于还是转回手里的皮囊。
其实刚才大可以拒绝,或者推说不渴,但她却接了过来,现下弄得自己有点措手不及。
然而心中又隐隐冒出一股冲动,针尖似的刺着她敏感的心神。
喝口水而已,又没别的意思,没来由怕的什么?
谢樱时暗骂自己没用,把眼一闭,鼓起勇气凑上去,对着皮囊咕咚咕咚灌起来。
唇口相触的那一刹,她只觉寒毛都竖了起来,一口气喝完,红着脸喘息不停,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憋的,全然不知水是什么滋味。
“给你。”
谢樱时仿佛觉得那皮囊烫手,赶忙扔还给他,却不敢看他,生怕那双眼会让自己立时方寸大乱。
这一番折腾,气氛无意间又尴尬起来。
谢樱时蹲在河边,随手捡着小石子往水里丢,浑身都是无所适从的难受。
石子落入水中,觅食的鱼群一惊而散,却好像忽然提醒了她。
这时候干呆着不做点什么,当真像受刑一样,她索性踢掉鞋子,挽起裤脚,一步步走过去。
来到河中心,水也只堪堪没过小腿。
她紧盯着身边游来窜去的鱼,目光恨不得化作勾叉,双手慢慢探到水中,看准一尾游近,急忙去抓。
谁知那鱼反应灵得紧,扭身一转就从手边滑过。
谢樱时却用力过猛,脚没留神在卵石间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向前倾。
扑倒在水中的那一刹,她分明听到岸上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づ ̄3 ̄)づ谢谢小仙女1314的地雷,谢谢小仙女阿拉斯加灌溉营养液*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