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救命!”
先前那个憋不住要说话的小婢“噗通”跪了下来。
“你疯了,说不得!”旁边那个吓得脸色泛青,赶紧去拽她。
“你才疯了,现下还不说,明日跟你一起顶罪么?”
先前那个甩开她的手,朝谢樱时磕了个头,声泪俱下:“回娘子,少主落了支新打的翠翘在咱们这里,特意传了话来,叫我们务必找到送过去,谁知道……”
“他又不跟咱们在一处,你们如何送过去?”
“这个,其实不是送去,是叫我们把东西放在这里的递铺保管,少主到时便能取了去。”
“怎么?他也在这条路上?”
终于说到要紧处了,谢樱时也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那小婢索性和盘托出:“回娘子,听传话的人说,少主就在咱们昨日经过的那个镇子,至于究竟怎么回事,婢子也不知道。”
一个要去从军的人,莫名其妙转回去中京的路,还藏藏掩掩刻意来取一支翠翘,这心思还不清楚,可不就是为了去讨好那个教坊里的花魁云裳么。
谢樱时没心思去想他的事,撇撇唇不以为然,按捺着心中的兴奋,安抚两人:“一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这么着,你们也不必费工夫找了,我这里有支现成的,是上回在宫里得的东西,就给你们拿去交差,回头再跟表兄说一声,有我的话,他不会为难你们。”
两个小婢喜出望外,像碰上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拿着她给的翠翘,千恩万谢地去了。
谢樱时连奁匣都懒得收,随手一推,看看外面天已经暗了,赶忙换上一身男装胡服,贴了胡须,把狄烻“送”的西域弯刀挂在腰间的蹀躞带上,趁着夜色从窗口溜出去,溜过房檐跃墙翻出驿城。
循着来时的路径直往北,走了里许停下歇口气,猛然想起到昨日经过的那处市镇有好长一段路,光凭两条腿,就算自己轻身功夫再好,等到时秦烺怕也早就走了。
她暗骂自己糊涂,一打探到消息就急不可耐地跑出来,也没想着如何弄匹马来做脚力。
现下再回去是不成了,只能一边走,一边寻思法子。
又走了两三里,就望见前面路旁有间客栈,夜色中依旧灯火通明,还有错过入城时辰的行脚客人三三两两进去投宿。
谢樱时心思一动,立时有了主意,看一队客商模样的人在门口下马,便不着痕迹地靠过去。
等他们都进了门,便一步窜上前去,从店伙手里抢过缰绳,跃上马背。
“借马一用。”
她叫了一声,算是知会,催马便走,跑出老远还听到背后有人高声喝骂。
谢樱时头一回做这种生抢硬夺的勾当,双颊一阵阵的发烧,但想着能知道他的下落,顿时又说服自己,心安理得下来。
默默在心里念着狄烻的名字,一路快马加鞭,说不出的开怀畅快。
那马许是累了一天,被她这么催着跑,时候一长未免脱力不济。
她再急也只好慢下来,约莫走到后半夜,终于看到了昨日那处市镇。
万籁俱寂,屋舍坊墙只剩下重重错落的影子,只有些许几盏灯还亮着。
谢樱时骑在马上缓缓走过木桥,正到处张望,想着秦烺会在哪里歇宿,忽然听到后背蹄声大作。
“追上了,就在前面!”
“那贼休走!”
“快围上去,别叫他跑了!”
……
都到这里了,还会有人追过来?
谢樱时蹙了下眉,倒不怕人来找晦气,就怕闹起来坏了自己的正事。
回头看了一眼那七八个正朝自己狂奔过来的人,没心思纠缠,索性马也不要了,提气一纵,跳上旁边的高墙。
“呦呵,还是个练家子,抄过去堵住他!”
那些人见她留下马也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大声吆喝着追了上来。
谢樱时烦得不行,一心想把他们甩下,溜着墙头屋檐,专往刁钻僻静的地方走。
片刻之间,喊声渐渐小了。
她不由得意,正以为已将那些人甩掉,忽然觉得脑后风响,赶忙侧身避开。
劲风擦着幞头的展脚飞过,闷声扎进前面的树干。
谢樱时惊出一身冷汗,怎么也没想到抢匹马竟然引得那帮人这般痛下杀手,朝背后望了一眼,赶忙跳下墙头。
身子在半空里,蓦然觉出异样,有股力道在腰间托了下,紧跟着脚便落到了实处。
她稳不住步子,不由自主扑进一副宽厚坚实的胸膛。
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渗入鼻间,引得浑身一颤。
抬眸的那一霎,当即对上狄烻审视中略带惊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