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方向,好像是往地下室走……”若松凛伸头瞧了一眼,之前干活时她随口问过一句,福利院的人说是放置杂物的地下仓库。
等三人先后进入地下室,下面光线就暗了许多,若松凛和太宰治都自觉轻手轻脚地走路,而前方的院长则走得不疾不徐,显然对路况非常熟悉,他鞋跟踏在地板上,脚步声回荡在地下室里。
又拐了一条道之后,对方终于走到一面栅栏前,院长蹲下将手中端的食具透过木栅栏的空隙推进房间,冷冷地说:“吃吧。”
不会吧,对方还真的偷偷饲养野生动物?
隔了一段距离的若松凛看不清楚“牢房”里情况,只能拾起之前的猜想。
栅栏里毫无动静。
院长轻轻叹了口气,忽又重新板起脸,冷声道:“原本你做了那等错事,应当罚你三天内不得吃东西。不过你运气好,今天福利院收到了捐款,午餐比较丰盛,这些食物没人吃就要倒掉浪费了。”
言下之意,是为了不浪费粮食才施舍给他吃。
缩在牢房深处的那人动了动耳朵,迟疑地抬起头,似乎在确认这不是骗他过去继续施虐的谎话。
“不吃就算了,反正你这种渣滓,食物给你吃了一样是浪费!”他忽然抬高音量,伸手把食具打翻,堆在最上面的鸡腿跌落在地上,打了个滚,“你这种人只配捡地上的东西吃!”
原本抱臂缩成一团的小孩子反而松了口气,如果今天的羞辱和惩罚只是这样的话……
倏尔,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在安静的地下室里:“为什么要故意装作这样恶言恶语呢?”
“谁?!”
院长猛地回头,地下室的存在是这间孤儿院最大的秘密,如果被外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他就看到拉着太宰治大大方方站出来的若松凛。
发现是今日好心来帮忙的那两名学生,院长面上神情变了几变,终于定格在了笑容上。
他连忙走上前:“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迷路了吗?我带你们出去吧。”同时以自己的身躯遮挡住他们的视线。
如果是正常的初中生,这时肯定就坡下驴了,毕竟两个孩子面对成年人不好追根究底。可若松凛和太宰治是正常人吗?
“你不用挡,我都看到了。”若松凛注视着院长的双眼,看穿在那冷漠的外表下,暗藏的懊恼与关心,“你明明就很关心他,为什么要故作冷漠,甚至虐待他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你们赶快从这里离开!”
院长大声叱喝,伸手欲拉若松凛手臂。只要此刻离开,就算他们俩之后在外乱说话,到时他已将敦转移出禁闭室,有人过问也不用担心。
若松凛抓住他推搡的手,叹气:“为什么总会有你这种大人,自顾自做着觉得对孩子好的事呢?”
太宰治脸上一贯的笑意消失了,思考了一会儿说:“因为孩子没有反抗说‘不’的权利和能力吧。”
“你们懂什么!”原本为此事压抑已久的院长,忽然受到外人指责,猛然爆发出来,他指着木栅栏后的中岛敦说,“如果我现在不让他记住这些痛苦,以后他就会成长为对社会、对其他人有危害的人!”
中岛敦听到这些熟悉的字眼,不禁紧紧抱住自己,往后瑟缩了几分。
“我只看到他的痛苦和灾厄都是你造成的,”若松凛注意到里面那孩子的动作,叹息道,“如果他将来真成为一个对社会有危害的坏人,最有可能就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造成的。”
有科学调查表明,大部分人痛苦的原因都能追溯到原生家庭不良的影响,童年的不幸甚至可以缠绕折磨人的一生。
看这位院长先生对那孩子的行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长此以往,不是小孩子被驯化成一个敏感懦弱的人,就是哪天他忽然奋起反击,刺伤院长后逃离出去。
考虑到这孩子极有可能是院子里那棵树上爪痕的主人,若松凛默默叹息,总感觉后一种可能性更高呢……果然,太宰想找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你们懂什么,什么都不明白就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院长咬紧了牙,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敦是一种深深的伤害,可目前而言,他只能想到这种方法让敦深刻记住力量不可被滥用。
若松凛无奈道:“我知道,他就是你想隐藏的那只‘老虎’吧?”
“你们怎么……”院长大为震惊,他以为这件事他保密的很好,怎么可能有第三人知晓。
太宰治指出疑点:“院子里的痕迹是老虎爪子造成的,而你在故意隐瞒这件事,不然不会谎称那是野猪造成的。为什么?要知道如果是真有老虎下山骚扰之事,只要找媒体曝光,你们孤儿院就能获得各界关注,甚至因此获得许多捐款,摆脱资金困难也说不定,而你没有这么做,一定是有不得不隐瞒的苦衷。”
“我一开始误以为你在地下室偷偷饲养老虎,再非法售卖给马戏团或者私人获利。”若松凛想起自己刚来福利院时的猜测,随即说出她观察到的真相。
“但是一进地下室我就知道不对了,这里并没有任何动物生活的气味。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有老虎在附近出没的消息?直到我看到你和这孩子说话的样子,表面的凶恶并不能隐藏你眼底的关心,你在保护他,用你自认为正确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