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青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尉兰的肩膀。尉兰则同时开口说道:“那东西好像可以影响人的心智,你尽量别待久了。”
这句话一出口,顾青那只本来只在尉兰肩上稍作停留的手忽然改变动作,指尖顺着尉兰的脖子往另一只肩膀上划过去,同事之间的拍拍打打顿时变成了一个极为暧|昧的拥抱。
顾青刹不住车的往尉兰嘴上吻去,而尉兰也异常积极地回应着他……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太对,顾青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样下去不行,时间地点都快约束不住他了。顾青双手抱着尉兰的头,强行把两人拉开了距离,情难自禁地道:“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变得和我一样……”
尉兰眼中是一片意|乱|情|迷的涣散,只得闭上了眼睛,声音喑哑地道:“我觉得我们已经被影响了。”
顾青忍住万蚁噬心般的煎熬,颤颤巍巍地抓住尉兰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
尉兰说得是对的,他们已经被影响了。顾青的想象中,他们吻着吻着,就变成了两团再也分不开的人形黏液,成了洒满黑风车卧房的那种液态物体。等特别行动部级别更高的外勤到达时,他们已经融化在了地上,嘴巴却还在不停地说着“我爱你”“我想要你”之类的话……
实?在太可怕了。只是通过透视镜看?了“它”一眼,我和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实?在太可怕……我该怎么处理“它”?杀死圆形皮椅上的那个人影有用吗?它比一张人皮厚不了多少,要么就已经死了,要么用常规方式,大概也杀不死。实?在不行,只能放火烧掉整间公寓了……
顾青心里有担心,有好奇,有后怕,更有一点暗搓搓的兴奋。原来尉兰并不厌恶他的靠近,相反和他一样,渴望着身体的接触。只是不知道他们受到的影响只是放大了内心的欲|望,还是连欲|望本身就已经被扭曲。不知道等这个影响消退,尉兰还想不想和他接吻……
顾青回到406号房中。
406号房和刚才?一样,厚重的窗帘半拉着,昏黄的阳光像凝固在了停滞的时间中,安静到了极点。
顾青手搭在腰间的枪上,一步一步地靠近卧室。
“刘宇征,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他试探地说着,“万侠已经走了,他说你和以前不太一样,状态不是很好。你感到哪里不舒服吗?要我进来吗?”
房间里依旧十分安静。顾青灵感一动,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
卧房中,圆形皮椅对着门口,皮椅上什么都没有,家具的表层也都干干净净,完全不像呈现在透视眼镜中的那样,铺满了淅淅沥沥的黏液。
顾青两步跑到皮椅所在的位置蹲下|身,发现深咖色木质地板上有一小块颜色更深的水痕,并且正在迅速地消退。
顾青顿时有了一个极为不好的猜测——黑风车和狂侠的交流中,不断地引诱狂侠走进卧室,给人一种他本人无法离开卧室的印象,而他和尉兰拿出透视眼镜观察到的状况,更让人怀疑黑风车已经自爆,坐在椅子上的只是一张空空的人皮,难以走出房门一步。以此为前提,他和尉兰才将大量时间花在疏散居民上,连一个看守黑风车的人都没有留下。
可如果不是这样呢?如果变异后的黑风车一开始就不是不能活动呢?他为什么要在他和尉兰面前展示出那样的形态?
顾青冲到卧室窗户前,一把拉开沉重的窗帘,让驼城灿烂的阳光照射进这间诡异的卧室。房间正好朝着街道,而窗帘就像某种通过法术设立的结界一样,关着的时候能让房间就像在另一层时空,一拉开各种车声、人声、风声、树声都传了进来。
以顾青的高度,正好能看到一道巨大的“血影”正沿着地砖的缝隙,向对面的咖啡馆缓缓漫延而去。“血影”经过的地方,尉兰竟然背对他,拿着一块碎石,在胳膊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血印!
顾青撑着窗台,毫不犹豫地跳下,微微弯曲膝盖,稳稳降落在石板地上,将尉兰扳得面向了自己。尉兰仿佛处于巨大的痛苦之中,痛得满脸都是冷汗,眼睛失去了聚焦,只能不断重复着自|残的动作,徒劳无望地试图分走一部分的痛觉。看?到顾青后,他的眼睛恢复了一定的清明,好像就连疼痛都散去了不少——看?来,这次的发作只是异能引起的假象。
顾青心里作出了决定,快而狠地抱着尉兰亲了一口,毫无刚才?的缠|绵之意,随即按着他的肩,郑重其事地说道:“记住,我现在说的话很重要——停止自|残,离开这里,通知特别行动部,告诉他们这里有一个类似阿星的变异人,它可以引爆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欲念。给我重复一遍,要对特别行动部说什么?”
他和尉兰只是过来寻找玉虎符,哪里想到会遇到这个级别的变异怪物……他现在能做的,最多是减少对方造成的破坏,拖着更高级别的特工到来。
尉兰大睁着眼睛,讷讷地重复:“有一个类似阿星的变异人,可以引爆人内心的欲念……”
顾青点点头,往街对面的咖啡馆中跑去。短短几分钟时间,那些顺着地砖缝隙流过来的暗红液体?已经攀上了咖啡馆的墙壁,坐在咖啡馆中居民们谈话顿时就变了味儿——
听着白胖女人高谈阔论着她收藏的皮包和首饰,黑瘦女人一把捏碎了手上的巧克力曲奇,用那沾满饼干碎屑的枯瘦手指抓向白胖妇女胸前的珍珠项链:“你这个脑子长到胸里的蠢女人,靠老公包养的大白馒头,从银沧过来的侵略者,不配戴我祖宗辛苦从海里打捞上来的东西!你还给我!还给我!”
白胖女人胸口都被黑瘦女人抓出了血,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傲慢:“我恨这个地方!我恨这个地方!说是富人区,住的人却个个都像吃不饱饭的老鼠,放到我老家那儿,就是一群偷鸡摸狗的贼。要不是我老公被派驻到东临,我才?不会来这种鬼地方。要房子真?被炸了,说不定也有好处,我们就可以对老板说我们身心遭受了重创,再?也待不下去了,要立刻回银沧疗养……”
她像看到肮脏至极的下水道生物一样,看?着红着眼睛向她走来的黑瘦女人,一边往后退去,毫不意外地撞到了一个戴着猎装帽的白发老人身上。老人回过头来,闪着精光的眼睛里先是一片嫌恶,接着又?像占到某种便宜似的,把白胖女人抱进了怀里:“女人!总是女人!女人是多么肤浅的物种,真?想、真?想把她们像我的猎物一样,制成标本挂在墙上……尤其是这个傲慢的胖女人……她身体里的油都能制成一个和她同等大小的蜡像吧?对了,她就是油组成的……”
白胖女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老年猎人的话,被老年猎人抱在怀里,竟然还有一点舍不得离开。而刚才?与老年猎人对话的精瘦老头则露出一脸贼笑,跑到咖啡馆的柜台后,试图拿走收银柜中的东西……
方才还挺正常的十?几?位居民,此刻都在毫不知耻地说着心中最隐秘、最恶毒的想法,做着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小小一家咖啡馆中,同时出现了许多不堪入目的画面,成了大型行为艺术的表演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