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沧共和国?军事科技研究基地?,虽然带着?“军事”两个字,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和平之地?。上?百年来,无数震惊世界的科研成果在这里产出,民众不敢想象的机密实验在这里进行。
所有怪异的、未知的、触及人心最?大恐惧与最?终向往的,都会送到这里进行研究和解密——最?近的例子就?是这群和神秘粒子共生的不死者了。可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人真正感到“震惊”。
好比一个酒吧老板娘也可以自?由地?和一个不死不灭的异类谈恋爱,而这位“异类”并不用签署什么保密协议,保证不泄漏出去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长久以来,大家的接受度自?然就?相当?之高了,或者说,这个一半人口?都由海族人组成的基地?,人人都走在科技的最?前?沿。
然而,整栋大楼瞬间结冰,看起来还像个事故现场,就?不是这些“接受能力极强”的基地?人员随时?能看到的事情了。
虽然不涉及任何未知的领域,也并非突破性的研究成果,戏剧性的画面却激起了人类天性中的八卦欲,顿时?从科学家沦落成了吃瓜群众。当?即,就?有不少人在下?面跟帖——
“这真是我们基地?上?的大楼?怎么从来没见过?”
“一般人还真见不到,内部?消息:这栋大楼在东南边的军事禁区。”
“这是军事演习还是什么武器实验?哪个不要?命的拍了照片还传到网上??”
“还内部?消息,直接告诉你们吧,这可不是什么武器实验,这是重大事故!你们没注意吗,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停地?有装甲车、直升机往那边赶,结果还是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我认识这个地?方,这是基地?上?的三座监狱之一,编号为‘C’。”
“……我才知道基地?上?还有监狱。”
“这么一冻住,里面的人还能活吗?”
“看多低的温度、冻多长时?间了,从图片上?来看,九成都不能。”
……
沈轶伦神色紧张地?盯着?实验区,舒眠星和连辰却在对着?个人终端吃瓜。
“你在看这个?我也是。”舒眠星展示出她的左腕。
“这两天怎么了?怎么尽是事儿?你说这不会和……他们有关吧?”连辰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
他话音一落,实验区的玻璃门?就?打开了,云玥和陆琛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浑身?湿透、披着?浴袍的长发男子。
他们走得非常匆忙,并且低着?头,好似被警察抓捕归案的犯罪嫌疑人。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这两人只剩下?长发裹在浴袍里的背影,沈轶伦才大声地?喊道:“顾青哥,怎么是你?”
沈轶伦这一声喊出,众人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一时?间,似曾相识的实验区、匆匆走过的浴袍男、湿漉漉的长头发,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舒眠星和连辰对视一眼,脸色大变,立刻和沈轶伦他们一起,跟着?云玥他们往宿舍区跑去。
顾青推门?进宿舍,吓了骆羽和艾达一大跳。现在已经是凌晨,但离这两人睡觉的时?间还有一定的距离,更何况昨天——客观上?是前?天——在礼堂中发生的事,让他们睡了也是辗转难眠。
顾青人生第二次经历死亡和重生,心态反倒比第一次差了很多。他顾不上?和骆羽艾达解释,从衣柜中随手拿了衣服裤子,匆匆就?把自?己锁进了浴室中。
对着?淋浴蓬把自?己冲洗了一次,他总算洗去了一身?的暴躁之气。
镜子中的男人头发浓密、长度感人,缎子似地?披到腰部?,把一张本就?斯文清隽的容长脸显得更加小了一分,甚至隐隐透出一点柔媚之气。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是因为他性格稳重,动作神态都有种大权在握的杀伐决断之气;二则是因为自?总角之年起,他就?几乎不以披头散发的形象见人,到了两千年后,更是有样学样地?把头发剪成了短发。
和喜欢卖俏的莱夏不一样,他习惯于隐藏自?己“柔”的那一面,可眼看着?莱夏、莱夏不知何时?勾搭上?的女朋友、吕庆、高育,还有两个他不曾问过名字的特种兵,都在瞬间被低温物质吞噬,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头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水渍顺着?头发,流过身?上?匀称结实肌肉——不用他锻炼,粒子加速器就?把他“复原”到了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轻轻按着?自?己绷紧的腹肌,他在心中说了句:“真像真的。”然后对着?镜中之人露出了一个略显愁苦的微笑。
“不过牺牲了二十多个士兵而已,算得上?什么?”他无声地?对自?己说,顺便回忆了前?世死在沙场上?的战友和属下?。
那时?候一场仗打起来,死个几千几万也不是大事,就?连很多工程都是拿命来填的。家里也一生生一窝,只要?不死光就?谢天谢地?。就?算死光了,还有孙子来延续血脉呢。至于孩子有没有父亲,妻子有没有丈夫,早就?不是大家考虑的问题。大敌当?前?,温饱难求,谁不是活在失去至亲的恐惧里?恐惧着?,恐惧着?,听到噩耗来临,大概也就?感慨一句“这一天终于来临”。
这个年代就?不一样了,这个年代随便一个普通人的命,都比那个时?候的士大夫还要?金贵。“人人平等”成了大家从出生就?开始接受的价值观,哪怕一个把生命奉献给国?家的士兵,也绝不能作出任何无谓的牺牲。
但凭什么?凭什么死了二十多个人而已,他就?要?在这里难受自?责,无时?不刻地?想要?回到哪怕一刻钟之前?——只要?再早一步,他就?可以让吕庆通知队里的兄弟,让他们延缓点燃急冻弹了。
艾达在外面敲门?:“青哥儿,你怎么样?需要?……”
艾达话没说完,顾青就?拉开了浴室门?。浴室中,顾青已经穿好了长裤,衬衣却没来得及扣上?。相对艾达这种一回宿舍就?脱得只剩内裤的,他穿的算得上?“冬装”,可大概越稀罕越金贵,顾青难得的一次敞胸露怀,竟流出了一种“春光乍|泄”的香|艳感。
艾达吱溜一声,咽回了自?己的口?水,眼睛却怎么都看不对地?方:“不对,你进了一趟牢房,怎么出来后格外的漂亮?”
顾青闷声走到自?己的床铺边上?,一粒一粒地?把衬衫扣到风纪扣以上?:“我不是被放出来的。”
艾达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
顾青接着?说:“急冻弹爆炸,我们所有人都瞬间死亡。无论出于事故调查,还是出于目前?身?份,恐怕我都不能在这里待多长时?间。所以要?问什么快点问,最?好再录个音,等我被正式‘放’回来,可就?说不准还记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