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一步已经难倒很多水军了?”顾青尝试着脱离地面,像莱夏那样手脚并用地划,但他已经快冻成冰棍了,“我们会不会被冻死?”他的舌头正在打颤。
“你一直游就不会。”莱夏一边说,一边游向远方,“求生欲别那么强,你一下就会了!”
罢了,死就死吧,反正不是淹死也是冻死。顾青心一横,闭上眼晴往水面倒去。海水浸过耳朵和鼻孔的滋味让他感觉自己死了一回,然而,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继续往下沉去。他像一个冰块一样漂浮在冰水上,也不知怎地动了一下,脸就再次露出了水面。
他划动着手臂,深吸了口气,接着睁开了眼睛。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后方,则是夜幕笼罩下的海滩与商业街——他已经离海滩很远了,商业街上零星几点灯光,更像是天上的星星那样遥不可及。忽然间,他意识到莱夏不见了。
他的心猛地一慌,一头往水里扎去。这次,与海水亲密接触的是眼睛。漆黑一片的海水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可他感到莱夏一定就在远处。
海浪的推动下,往远处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只好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终于,他碰到了一个以直立的姿势漂浮在水中的人体。他把人一把托出海面,然后他听见自己愤怒地吼道:“你别告诉我你是在锻炼水性!”
莱夏呛了很多水,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把水拒之体外。顾青发狂一般粗暴地脱下他身上累赘似的衣服,使劲按压他的肺。莱夏终于吐出一些海水,随后靠在顾青身上虚弱地笑着:“我说我是在锻炼呼吸高氧液如何?省得每次从能量仓里走出来形象都不太好看。”
“你最好好好交代,我也差点死在这里。”顾青觉得自己俨然已经成了游泳健将,不用将任何心思花费在游泳本身上。
莱夏苦笑一声:“我想死,你让我再为她死最后一次。”说着,他开始尝试挣脱顾青的桎梏。
“你想死,你想死为什么还要拉我来这个地方!你想死为什么还要教我游泳!你是小孩吗?每次想要个什么就要搞得人尽皆知?”他们已经可以站在水中了,海水的退去带走了顾青的怒火,留下了脱口而出的嘲讽,“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要你了,你心中就没有自己,或者说你心中根本就只有自己。你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够独立生活的成年人。”
话一说完,顾青就后悔了,他不应该在莱夏的伤口上撒盐,特别是刚刚切开的伤口。他搂在莱夏腰间的手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仿佛随时准备着对方如果露出一丝不乐意,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
但莱夏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再次投身大海之中,他安安静静地在顾青的推动下走到了岸上,过了许久才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得对,她好像也是这么个意思。我们都太依赖彼此了,好像整天都是在为对方而活。但这不好,这不是成熟的爱,这更像小孩子在无理取闹,以伤害自己的方式伤害对方。随着筹码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以后总会出事……”
莱夏说着说着,就成了喃喃自语。顾青并没有听进去他说了些什么,他只注意到了自己的手依然扶在他的腰上,而离开海浪后,似乎也没有了继续把这个人搂在怀里的理由。
走了不知有多久,顾青才察觉到了冷。他和莱夏的上衣都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他更是连鞋都没有。还好个人终端坚固无比,绝不会被海水冲散架。
来到距离海滩最近的一家酒店,顾青给他们开了一间房。两个人没有什么顾忌地,就站在了一个淋浴器下。
热水和蒸汽让莱夏重新活了过来,他像一只充满活力的小公狮一样,放肆地冲洗着自己浓密带卷的长发,并且对顾青说道:“冻成冰棍后再冲个热水澡,简直是人间第一的享受,就是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你说我要让楚闲那小子给咱俩送衣服,他会送正常的款儿吗?”
顾青说:“你要是不打算接纳他,就别利用他。”
“接纳不接纳还能由我说了算?我顶多就算个吉祥物,没你在那里顶|着都没人愿意跟我说话。”
“不是没人愿意跟你说话,是你的身份……实在太吓人了点。就好像土地庙里拜的土地公公突然活了过来,还活蹦乱跳地和大家一起吃喝拉撒。”
“要是乾朝太|祖也在这里,你会怎么样?”
“说不准。”
“什么叫说不准。”
顾青嘿了一声,暧|昧地说道:“要是他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要杀谷河汉和楚萧,我也要揍他。”
……
他们有的没的聊了一篓子话,终于结束了“人间第一的享受”,擦干身子去睡觉。房间中只有一张双人床,而且并不是很大。二人没有经过任何商量,就一人占着床的一边躺下。
酒精、寒风、海浪、赤膊和热水浴成为一个绝妙的组合,令任何精力充沛的人都能够立马入睡。睡着之前,顾青带着隐秘的快乐,在心中默默想着:“第一次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