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浅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萧泽祁在水上游乐园那等她。刚走进?家门?的她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咬紧嘴唇站了一会,立马转过头向门?外跑出去。
她踉踉跄跄地从楼梯上跑下来,在街边叫了辆出租车去水上游乐园。
浅夏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萧泽祁。
抱歉,昨晚有急事,没有去水上游乐园,你现在还在那吗?
消息被浅夏发送了出去,只是在她到了水上游乐园之后,还是没有收到萧泽祁回复的消息。
水上游乐园的大门?前人来人往,浅夏在大门?前找了一会,没有看到萧泽祁的身影。她在售票处买了一张门?票后进?入游乐园,她去了人鱼海湾、海洋主题餐厅,她找遍了角角落落,都未曾找到萧泽祁。
在整点时分,从人鱼海湾的方向传来夏日雷鸣般的沉闷声?,人工海啸在此时爆发,浅夏远远地便能看到假山顶部涌出了大量的水,像瀑布一样开始倾泻而下。
人工海啸让周围的人陷入到兴奋的情绪中,他们纷纷跑向人鱼海湾,去享受仅限于?整点时分的刺激。
浅夏一个人站在人流之中,眼中茫然。她打开手机,从黑名单中找出了萧泽祁的手机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手机里很快响起“嘟嘟”的通话声?,但没过几秒,冰冷的机器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即便是夏日炎炎,浅夏还是觉得自己的手变得有些冰冷。过了几分钟,浅夏再次拨通了萧泽祁的电话,只是同样没过几秒,手机另一头就有机器女声?在提示拨打的用户在忙。
一阵闷热的风从远处吹过来,天空中渐渐涌动着?铅灰色的云层,游乐园里的树枝在风中摇动着?,暴风雨前夕的气息开始在在空气中弥漫。
昨晚是个晴朗的夜晚,而此刻雷阵雨将要袭来。
远处的摩天轮在所有乘客下来后,停止了转动。浅夏站在原地望着?摩天轮,直到豆大的雨滴砸在她身上才回过神来。
雷鸣声?从云层深处传来,暴雨从天空中倾泻而下,浅夏的头发和?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那一天,浅夏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后,便发起了高烧。她强打着?精神找出退烧药吃下去,在退烧药药效的作?用下,之后她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卧室里的窗帘已?经?拉上,挡住了室外的光线,浅夏的意识越来越混沌模糊,偶尔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片黑暗,让她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浅夏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妈妈正红着?眼睛守在她的床前,而在她身后,竟然还站着?慕洛凡。
慕洛凡低头看着?她,漆黑清透的眼睛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妈妈,慕哥哥,你们怎么?都在这?”浅夏的声?音很小,但已?是她用尽了全部力气发出来。
谢茗瑾握紧浅夏的手,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小樱桃,你发烧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睡过去两天了……如果不是洛凡打电话给?我,我都不知道……”
眼泪从谢茗瑾的眼中滑落,她握着?浅夏的手贴在了她的脸上,浅夏能感受到妈妈的泪水沾湿了她的手背。
没想到她竟然昏睡过去了两天,浅夏抬眸望向站在床边的慕洛凡:“慕哥哥,你别担心,我没事。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慕洛凡看着?躺在床上脸色异常苍白的浅夏,心脏开始疼痛,这种疼痛并不是病发时那种来自生理的疼痛,更多的是来自灵魂深处,对这个女孩的疼惜。
剩余的半个暑假里,浅夏都是在养病中度过。妈妈推掉了工作?室大部分的工作?,留在家中照顾她,慕洛凡也常常到她的家中看望她。
浅夏从小到大很少生病,她没想到这次发烧来势那么?汹涌,病到下不了床。在躺在床上的这段日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原因,她经?常在梦中看到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
在梦中,极尽黑暗的深处,一个少年目光疏离地看着?她,浅夏张张口,想要喊出他的名字,但是她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少年慢慢转过身,走进?黑暗深处。
半夜时分,浅夏流着?泪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泪水模糊了月亮的轮廓,视野中的月光像是溶进?水中,泛着?波纹。
这场病一直拖到开学前一个星期才好,开学的那一天,浅夏在卧室里穿好校服后,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之前那场高烧,她瘦了不少,下巴变得尖尖的,显得漆黑清澈的眼睛更加大。
手腕空荡荡的,在出门?前,她习惯性地戴上了萧泽祁送给?她的水晶手链。冰凉的水晶触碰在手腕上时,浅夏戴手链的动作?骤然僵硬。
此刻,这条轻灵的手链显得格外的沉重,浅夏回想起下着?暴雨的那一天,还有那永远打不通的电话。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萧泽祁是因为她没有按照约定去水上游乐园,讨厌她了吗?
浅夏将水晶手链从手腕上取下来,放回到首饰盒中。
因为浅夏大病初愈,妈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骑自行车去学校,便亲自开车送她到未央的校门?口,在看到她走进?未央校门?后,才开车离开去工作?室那边。
开学第一天,未央的校园里满是穿着?夏季学生制服的学生。浅夏撑着?太阳伞,挡住了头上的骄阳。她刚刚从病中痊愈,即便在猛烈的阳光下,她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
她走在未央的校园中,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这种感觉在越接近教室的时候,越明显。
浅夏今天到学校有些晚,她来到教室时,半个班的人都已?经?到了。
即便如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还是一眼看到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少年正闭着?双眼斜支着?下巴,懒洋洋地坐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只不过他的左手上缠着?绷带。
浅夏的瞳孔骤然收缩,萧泽祁的手为什么?会受伤?
她在座位上坐下时,萧泽祁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漆黑中带着?疏离。
“你的手,怎么?了?”浅夏望着?他手上厚厚的绷带,小声?问道。
萧泽祁转了一下右手中的笔:“没什么?,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