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将笔放到铅笔盒中,晚上她打算预习完半本数学书。只是在她要将数学书放到书包中时,萧泽祁按住了她的数学书,用手指向了最后一道附加题。
“这一步算错了。”
在浅夏错愕的目光下,萧泽祁挑衅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从课桌下拿出篮球,转身向教室外走去。
浅夏看了一眼她的解题步骤,眼神一黯,她确实算错了。
她将原来的解题步骤划掉,重新写下正确的步骤。等到她写好之后,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浅夏将数学书放到书包里,沉默地走出教室。夏日的傍晚,天空燃烧着大片的火烧云,略微黯淡的日光下,开始吹起清凉的夜风。
校园里种植着大片大片的香樟树,树叶在夜风中发出沙哑而动听的声音。
浅夏在路过篮球场时,耳边传来一阵欢呼声,她侧目望过去,一个篮球恰巧落入篮筐。不远处,萧泽祁刚放下投球的双手。
他像是看到了浅夏,便和身边一起打篮球的男生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拿起放在长椅上的校服外套向浅夏的方向走过来。
浅夏见萧泽祁向她走过来,立马加快了脚步。但她又不敢走得太快,万一萧泽祁只是恰巧往这个方向,那她躲避他的意味就太明显了。
但事实证明浅夏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即便她走路的速度算不上慢了,在篮球场边的时候,萧泽祁离她还有一段距离。
但在她来到图书馆的地下车库前时,萧泽祁的声音却在她背后响起。
“小樱桃,你是在躲着我吗?”
浅夏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她咬紧嘴唇转过身,直视对方的眼睛:“我确实是在躲着你,那又怎样。”
听到浅夏的话,萧泽祁的脸上反倒出现笑容:“那从今天开始就要让你失望了,以后每天你都要见到我,因为我可是你的同桌。”
浅夏讨厌极了萧泽祁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就能置她于痛苦的境地。
萧泽祁的笑容有些刺眼,她转过身不再理会他,快步向前走去。直到图书馆地下室的阴暗笼罩了她,她故作的坚强才彻底破碎瓦解。
泪水逐渐弥漫在她的眼睛中,但她强忍住没有让眼泪落下来。过往的一些回忆支离破碎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小学时她被所有人孤立,初中时她的耳边席卷着各种流言蜚语……所有这一切的源头,也许就是萧泽祁。
浅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骑自行车到家的,她一个人站在家门前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才惊觉自己站了好久。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一片黑漆漆的,清冷的月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添了几分冷清的意味。
浅夏叹了一口气,她简单地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到房间里预习数学书。等到她将一本数学书看完的时候,时钟已经滴答滴答地指向了十一点。
浅夏打开卧室的门,客厅里黑漆漆的,没有妈妈回来的迹象,估计今晚她又要在工作室通宵。
卧室窗外,黑夜中缀满了闪亮的星辰。浅夏的思绪此刻空下来,她靠在窗户边,微凉的夜风从窗外轻轻吹拂她的发丝。
她看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辰想到,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什么朋友,有时候她也想像大部分女孩子那样,各方面都一般般,但有一个完整的家,还有许多朋友。
妈妈和她说过,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在她失去某些东西之后,时间又会给予她其他东西。
如果爸爸还在世,哥哥也没有被爷爷带走。她也许会因为父母和哥哥的疼爱而变成一个十分骄纵的女孩子。喜欢漂亮衣服多过书本,喜欢独处多过至亲在身边。
浅夏想象了一下另一个自己的样子,最后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样不过是夏虫语冰。
黑暗中,一点冰绿色的萤火虫摇摇晃晃地飞到浅夏的卧室窗前,停在一棵茉莉花的花骨朵上,微弱的荧光和天上的星星比起来实在太过渺小。
但浅夏看着眼前这个渺小的生命,郁闷的心情奇迹般地被点亮了。
她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只萤火虫,萤火虫在她的指间转瞬即逝,摇摇晃晃地乘着夜风飞向远方,消失在夜空中。
浅夏卧室的灯光不久后便熄灭了,她在茉莉花的花香中平静地进入梦境。
浅夏的卧室外有一棵茂盛的大树,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路灯,留下一地碎影。因而站在树下的那个人,完全被阴影遮挡住,让人看不分明。
萧泽祁站在树下许久,直到浅夏离开窗前关掉了卧室的灯,他才惊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从黄昏站到了深夜。
在学校时,他看到浅夏失魂落魄地离开,放心不下便一路跟在她身后。
想到这,他暗骂自己一声,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郁浅夏的感受。他逐渐握紧了双拳,不是早就决定……
萧泽祁的眼睛逐渐被阴影染黑,他最后看了一看浅夏卧室的窗户,自嘲一笑,便转身走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