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两人装扮好出了客栈。刚走没多远,就听人说衙门在审案子。
“走,去看看热闹。”靳惟立刻改了主意。
他们到了衙门口,只见堂下跪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绫罗绸缎,而女的却是一身麻布粗衣,听意思是为了争家产。
苏浔的郡守看起来四十出头,模样斯斯文文的,透着几分精明。
靳惟开始以为又是个吃绝户玩意,向围观的人一打听,居然不是。
因为这女子和男人的兄弟已经和离好几年了,两人有个女儿,和离后跟着母亲相依为命。听说最近得了重病,吃药快把家底吃空了。
可在南燕除非长辈白纸黑字写了怎么分遗产,否则闺女是没法继承的。按顺序排下来,遗产还就是应该判给兄弟。
男人明显不差这点钱,而女人却指着救命。按律法,有失人情;不按律法,又有失公允。
靳惟有点好奇郡守会怎么判。
郡守倒是没怎么纠结,很快就断了案子。
他给了那个男人一个选择。一是拿了遗产走人,不用管那对母女的死活;二是将遗产转赠给女人,换个“良善人家”的牌匾。
这个牌匾其实就是个虚名,说出去好听,但也是一个暴发户挤进乡绅行列的敲门砖。
男人不缺钱,无疑选第二个更合适。于是两人各得所需,而衙门用一个几十文的牌匾换了百姓的口碑。
案子结了,围观的人自然也散了。
“你怎么看?”奉黎问道。
靳惟想了想,回道:“是只老狐狸。”
“嗯。”奉黎点头同意道,“他本可以直接建议男人用遗产换牌匾,却将选择权交给那个男人。”
男人如果要遗产,被骂的也不是衙门;再者如果他直接提议,男人若事后反悔,肯定又是个麻烦。
“他不接金老头的案子,就有可能是那件事不好处理,又不在他的直接辖区,索性推了。”靳惟皱着眉,“假设是这样,让一个郡守觉得麻烦的事,会是什么?”
“也许那个邱大人,并不是个简单的、招摇撞骗的骗子。”奉黎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找个闲人最多的地方。”
两人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挑了最热闹的茶馆坐了下来。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前大将军靳行远的英勇事迹。
靳惟听了一会,脸上的笑差点憋不住,小声吐槽道:“这要不是他自个说讲的是我爹,我都以为说的是天上哪路神仙了。”
“什么徒手把马撕成两半,一拳打碎半座小山。我这个开挂的都办不到,真能扯淡。”
奉黎闻言也忍不住笑了笑。
大概是说书的吹牛没拉住,下面听书的开始起哄,尽问些刁钻古怪的事情。
本来问题还在靳行远身上打转,不知怎么的,话题却突然到了靳惟身上。
“我听说大将军的公子长得跟天仙下凡一样,简直是当世妲己,什么江南第一美人给他提鞋都……”
男人的话被一阵剧烈地咳嗽声打断,他扭头就看到坐在斜后方的山羊胡男人咳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身旁的仆役正拍背帮忙顺气。
“骗人的吧。”有人质疑道,“不可能有人比得过苏姑娘!”
不等起话头的男人开口,就有其他人接话了。
“要是长得不好看,怎么会让父子俩大打出手呢。我听我七婶说,那位可是个痴情种,对小公子死心塌地的,都不看别人一眼。”
“何止是父子,我听说连他的兄弟也对小公子垂涎三尺呢。”
“可他到底是个男人,难道皇家都是断袖?”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一个相貌猥琐的瘦小男人露出恶心的笑容,“那是小公子床上功夫好,人家专门找小倌馆里头牌学过。”
“赖老三,你又知道了。”
“我之前在京城见过,啧啧啧~”
一说起八卦,茶馆里的人顿时来了兴致。起初只是扯些祸国男妃的传闻,说着说着,就开始往下三路走了。
奉黎脸色顿时变了,他刚要发作,却被靳惟拦了下来。
“哎,可是我听说,那位之前不是在选妃吗?好像我们郡就有吧。这才在一起几年啊,哪里痴情喽。”靳惟插嘴道,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上。
奉黎委屈地揉捏着他的手,就差把“我不痴情吗”的委屈写在脸上。靳惟无奈,反握住,十指交扣,安抚地用食指扣了扣手心。
聊天嘛,本来就是东一茬西一茬。有人问,但凡有知道点的,肯定迫不及待想说几句。
靳惟这边问完,就有人紧跟着疑惑道:“选妃?什么选妃?”
“不是好久以前了吗?”一个老头嘬了口旱烟道,“估计早就送宫里了吧。”
“我怎么不知道?我家有个闺女年纪正好,这、这不是错过了当娘娘的机会了!”
“我也听过这事,可好像没在郡里挑人啊?不是说喜欢江南水灵灵的姑娘,是不是因为我们这的妹儿不够娇啊?”
靳惟听了一会,发现不仅是郡守直辖的城镇没有人来选妃,几个住在周边县城的人也没碰见。
这个邱大人似乎只去了望江县挑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