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前些日子奉黎发烧,他帮忙擦洗身体换衣服时,发现小孩的亵裤都洗得有点脱丝了,便想送几件自己的过去。
古代嘛,裤衩可没现在这么讲究,穿大一点也就是不服帖的问题,主要是贴身的料子要舒适。
但是,让一个男的拿自己的裤衩送给另外一个难得,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所以,犹豫了一会,靳惟还是没开这个口。
奉朝章坐在书房批阅奏章,一个有些岁数的太监快步走到桌边,小声和燕帝说了什么。
他放下奏折,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太监出去没多久,一个宫女便进了书房,来者正是靳惟身边的那个夏荷。
“那边可有什么情况?”奉朝章问道。
夏荷福礼后,道:“回禀陛下,侍君辰时起床,用过早膳后……”
宫女事无巨细地汇报着靳惟一天的动向。
奉朝章十指交叉架在胸前,眯着眼道:“靳惟和老四吵起来了?”
“是。”夏荷迟疑片刻,问道,“需要敲打一下竹侍君吗?”
燕帝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摆了摆手道:“小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罢了,不出格便由着他们去吧。”
“是。”
夏荷退了出去。
奉朝章望着门外,忽然轻笑了一声:“有怨气才正常,要是没有……”
男人坐直身体,拿起方才没有看完的折子,神色晦暗难明地自言自语:“要是没有,那才要小心。”
能忍的人,若不是软弱可欺,那定有更大的图谋。他可不信,堂堂将军府的小公子会是个懦夫。
因着阿耶娜的生辰在五日后,以防万一,这几天靳惟便没有再半夜偷溜去看奉黎。不过,他无意间找到了一个单纯送东西给小孩的法子。
发现可以藏东西的地方纯属是个巧合。
至于这个巧合与世界有没有关系,靳惟不是很在乎。
生辰宴的前几天,他照例出门瞎晃悠,想看看能不能再在太学院附近碰到小孩。
路上看到颗桃树结果,靳惟就随手摘了两个,边走边抛着玩。
到了假山那——就是在太学院外面、莺儿上次躲着的那座——他佯装感兴趣,在里面来回乱逛,拖延时间,结果一个不留神桃子掉地上,滚进了草丛里。
假山很大,至少用十来块太湖石拼在一起。保留了天然的洞窟,再稍加雕琢,看起来精致又不过分刻意。
两侧山体靠的比较近,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所以靳惟就自己蹲下身去捡桃子。
没想到那里居然有个洞。洞口挨着地面,被杂草挡着,两个拳头大小,但里面出乎意料的深,他摸了半天才把桃子掏出来。
靳惟估摸着,这个地方原本可能是个大的溶洞,安假山的时候洞口有半截埋土里了,所以看不太出来。
简直是个暗中交易的好地方。
靳惟立刻把莺儿支开,偷摸着写了张纸条,等着今天“偶遇”,找机会塞给奉黎。
莺儿一回来,又又又碰到太学院下课。她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小宫女悄悄躲在假山后面,看着皇子们陆陆续续走出来。许久门口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跑到靳惟身后。
“侍君,你要的……”
话音被一阵破风声打断,莺儿只看到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院墙那头砸了过来。她还未来得及惊呼,靳惟已经抬手接住了“凶器”。
然后,月白色的长衫瞬间被墨水洒成就大花布,连少年的脸也未曾幸免。
靳惟看着手里的砚台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莺儿觉得,自家侍君笑得有点瘆人,赶紧掏出手帕:“那个,侍君,我帮你擦……”
小宫女的话再次被打断,不过这次摔出来的不是砚台,而是一个孩子。
靳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隐隐散发着戾气。他没有马上去扶起奉黎,而是目光不善地盯着从太学院门口走出来的人。
他握着砚台的手不自觉捏紧,竟生生把砚台捏碎了。
莺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四皇子显然也看到了他,心眼只有针别大的奉钰怎么可能放过嘲讽靳惟的机会:“哟,侍君怎么吃起了墨水,莫不是被我父皇嫌弃是一介武夫?本宫给你个建议,与喝墨水充文人,不如研究研究秘戏图,哈哈哈——”
一直隐忍地奉黎目光狠戾地瞪着奉钰,像是要同人拼命一般。他正要起身反击,却被熟悉的身影挡住了。
靳惟走上前的每一步看起来都异常平静。
“怎么,侍君想本宫……”
奉钰的话被少年堵在喉咙中,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四皇子。”靳惟喊得客客气气。
如果他不是掐着奉钰的脖子将人举起离地,可能会显得更客气些。
“如果先生教的那句‘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四皇子已经忘了,那我就帮殿下补个课,好好复习一下。”
靳惟冷笑着将人扔了出去。
众人就瞅着四皇子殿下沿着抛物线飞过院墙,“咣当”一声摔回了太学院,随侍的小太监吓得慌忙跑回去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