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瑶刚到山半腰就察觉到覆盖整个昆仑的心剑阵,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霁雪对她没有半点安全感,又或是不信任,哪怕常瑶数次承诺不会离开他,但只要她走开半步云山君立马警觉认为她是要趁机离开自己身边再也不回来。
再也不是那个能将她留在昆仑独自出门数月不归的云山君了。
现在的云山君就算死也要死在常瑶身边。
天色才刚黑没多久,门禁时间不到,师天颢还在天阶山门处接待可能到来的各家仙门来客,他看见常瑶时先是惊讶,随后了然。
怪不得心剑阵又开了,原来是云山君看不住人。
“二哥。”常瑶走下台阶到他身边。
师天颢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小妹,我们两个就这样站在昆仑大门前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人界至高无上的大仙门,斩妖除魔无数,此时山门前却光明正大站着两只化人形的大妖。
常瑶漫声道:“可我一出昆仑云山君就要追过来。”
师天颢:“……”
说得也是。
云山君跟过来就更引人注意了。
“你们和好了吗?”师天颢问。
常瑶轻轻摇头:“他不信我。”
师天颢安慰,话说得有些傻白甜:“不要难过,只要你们互相喜欢结局就是好的,把记忆找回来后云山君就会相信你了,他现在是嘴硬心软。”
堂堂狐族之王,在情爱这种事上却异常的天真。
“我是半妖,他是云山掌门。以前身份没有暴露还能不去想那些,但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妖,我不想他再受人非议,被人当笑话看待。”常瑶看向上云峰的方向,“昆仑的人,除了他的两个师兄外剩下的都对他很好,还有任泓与常南一,他的徒弟孟临江……若是不知道我回来了,他不会像现在这样。”
师天颢听得心里一惊:“你该不会以为现在离开云山君就没事了吧?他会更疯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常瑶摇头。
“小妹,我们现在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只要找出白衣剑修的宗门,弄清楚当年的经过就能找到破解之法。做任何决定前都先等你恢复记忆后再说,否则你会后悔的。”师天颢语重心长道,“你看哪怕你现在记不起对云山君的爱意,却对他如此忍让耐心十足,换做别的人,就云山君这个疯样,你确定能忍吗?”
说这话的时候师天颢忍不住想到妖界那几个有名的单恋无咎领主的大妖,那是曾深情万分跪在常瑶面前也无法得她余光一撇的存在,再看看如今的宋霁雪——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常瑶在石阶坐下,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刚才我看他在热闹之中,总觉得他该过得比跟我在一起时要好,不会自虐的折磨自己,他需要被人关心照顾,给他世上所有温暖的一切。”
师天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就算忘记那份爱意却依旧想对云山君好。”
“二哥,我是在可怜他。”常瑶面色微妙。
师天颢听得愣住。
他有点不敢相信,又在对上常瑶的目光时默然。
继承白衣剑修血脉的缘故,如今的常瑶对宋霁雪的爱意被抹去痕迹,那么她为什么会对宋霁雪如此有耐心?
同情,可怜,这些足以让宋霁雪疯上加疯的心思,常瑶很聪明地没有表露半分。
师天颢目光担忧地看着她:“阿瑶,你对云山君的感情还在继续消失,爱意已经不见,现在是可怜,等再过一段时间你或许会觉得厌倦腻了,连可怜他都觉得多余,慢慢对他不再有耐心,不会对他妥协,逐渐变得冷漠……就像剑修对绯一样。”
常瑶沉默,又看了眼上云峰的方向,不自觉地蹙眉。
二哥说得没错。
难以想象她这么对宋霁雪的那天会是何种模样。
“在那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就好。”师天颢安慰道。
“毒蛐说绯常去中州,也许他的宗门就在那,我打算去找找看。”常瑶点着头说,“还有妖皇——”
说到妖皇她不由微眯着眼,眸光幽幽。
妖皇当年以白衣剑修宗门的消息换她杀宋霁雪,这事还没算完。
“妖皇那边不如等大哥渡劫回来后让他问问看。”师天颢提议道,“你若是现在与妖皇交恶,他肯定会再次利用云山君来对付你。”
常瑶嗯声应着,视线落在师天颢腰间佩剑,刀鞘雪白,衬着剑柄纯黑,是两种极端对比。
“二哥,你渡劫时受的伤是被人用哑音伤的?”常瑶扬首看身旁站着的师天颢。
师天颢眼神黯淡一瞬,温声笑道:“要说起来哑音也不是我的剑,但她最后只留了这把剑给我。”
记忆里的女人持剑刺穿他掌心将他定在地面,柔顺冰凉的长发垂落在他脸颊,女人凑近他耳边柔声道:“我拿着哑音能伤你,你明白了吗?”
情路坎坷,对妖来说这条路实在是难走。
师天颢轻轻叹息,垂首目光怜惜道:“阿瑶,爱意只是被遗忘,而不是被抹去,否则你拿哑音不会伤不了他。”
“爱也存在本能,作为半妖,你最清楚本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