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如果我恨了它,我还能做什么?】
【我还能用什么来安葬我妈?】
【我都知道,我看到了。那天晚上,程先生来到了我家,然后把我妈杀了。他把我妈的尸体带走了,然后假惺惺的报了警。不知道他把她藏到了哪里,警察根本找不到我妈。于是,他又假惺惺的为我妈立了墓碑,赢得了好名声之后,就把我领走了。】
【他骗不了我,我妈就在这里,我知道。程先生是个控制欲强到变态的人,他不会容许我妈死在别处的。】
【……我已经一周没动笔了,我真的不想画画了。】
【可如果再画不出什么能让程先生满意的画来的话,他就又要揍我了。】
【……我想我妈了。】
【我从小就在这里疯跑,找我妈,我找了好多年,一直没找到过。】
【我找不到她了。】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在死之前,我得……我得让他付出代价。】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狗,总得反击一次。】
陈黎野念完最后一句,就抬了抬头,说:“我念完了。”
谢未弦知道他念完了,就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其他人。
其他人神色各异,都有点似懂非懂,纷纷看向彼此,想从各自的眼神之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所有人都是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的状态。
陈黎野早知如此,就说:“我先说说吧。首先从这个孩子的遗书来看,他在死前是做了什么的,所以才……”
他话刚说了个开头,就突然被人无情打断了。
“不觉得有病吗。”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瞬,然后所有人纷纷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是“小二”,也就是第二位新人,是那位淡定从容到令人觉得恐怖的参与者。
小二倚在门边,双手抱臂,满脸无所谓地看着陈黎野这边,目光好似正落在谢未弦身上。见众人看过来,他便歪了歪脑袋,接着说:“我是觉得真有病。”
谢未弦眯了眯眼,满脸不悦:“你说什么?”
“说的不是你。”小二说,然后目光往旁边偏了偏,看了眼他身边的陈黎野,又补了一句,“也不是你队友。”
谢未弦的表情这才好看了那么一点,但面色仍旧发黑,满脸不爽地接着道:“那你说谁?”
“这个鬼啊。”小二慢慢悠悠地双手抱着臂走了过来,道,“你不觉得他有病吗。为了让自己的爹死掉,不惜把自己的命赔了进去。可最后他爹完全没悔改,还留下了那么一封一看就完全没有反思的遗书,死的也完全没法令人感觉大快人心,更别提这孩子还把自己变成了这么个鬼怪,最后他爹那个恶人就那么简单容易的死了走了转世去了,没办法超生的成了自己……他这不是白死,还是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谢未弦走了过去。或许是他的气场有点过于恐怖,搞得众人都忍不住往两侧退去,给他让了一条道出来。
小二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走到了谢未弦面前。这两个人差不多高,他一走近,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味就十分迅速的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感觉这两个人要打起来了。
陈黎野有点头皮发麻,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二接着说:“如果我的死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还让我自己成了最惨烈的那一个,我当然会后悔了。你呢?”
谢未弦只觉得莫名其妙:“哈?”
这人什么毛病??
突然开始说话还从那儿走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问他谢未弦一句“你呢”?
这事儿没个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来吧??
第二位新人好似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呢。”
“如果你的死没得到任何好处,死了之后也没能得到你想要的你应得的任何东西,反倒还自己把自己推到了深渊里,你会后悔吗。”
谢未弦上一秒还觉得他有病,但这一秒,突然就被这个被扩充的十分完整的问题呛得一句脏话也蹦不出来了。
如果你的死没得到任何好处。
死了之后也没能得到你想要的你应得的任何东西。
反倒还自己把自己推到了深渊里。
若把这一句话分成这样的三等分的话,每一部分竟然都能完整地套用到他生前死后的那段时间上。
他死了,为了顾黎野,自己什么好处都没落到,还把谢家一把火烧没了。
他死了之后没有转生也没办□□回,对,他跟顾黎野根本没有什么狗屁永生永世相爱的资格。
他把他自己推到了深渊里——是的,是他自己把自己变成守夜人的。
这一切都跟他对上号了。
谢未弦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倒不是他不知该作何回答,而是他觉得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有些匪夷所思。
他看着第二位新人,一时不知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这个地狱的守夜人?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正落在他身上,他感受得到,有人是在看热闹,有人是在疑惑,还有人是在担忧。
还有人很信任他。这道信任的目光来自他身旁,是陈黎野。
陈黎野把手按到了他后背上。那一瞬间,谢未弦只感觉没来由地有股暖流自他手心里渗入到了他血液中。
他仿佛听见陈黎野对他说,“向前走”。
他耳边没有声音传过来,陈黎野也并没有说话,但谢未弦知道。
他很明白。
于是,谢大将军闭了闭眼,把那些对眼前新人身份的无用猜想都丢出了脑外后,再一次睁开了眼,对第二位新人说:“那很重要吗。”
第二位新人:“……”
“我根本没想过要后悔。”他说,“我也从来不回头看。”
作者有话要说:我总感觉二哥这问题一出口就要被猜出来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