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点点脑袋,而后提了一个请求,他想借一盆水清理一下自己的脸,干干净净的去大理寺报官。
温含卉应允,把他带到后院,调侃道,“你还挺爱干净。”
蹲在一旁擦脸的陆安耳朵都羞红了,他把用过的布巾放回盆里,那盆清水肉眼可见的变得浑浊,他故意挪动几步,试图遮住温含卉的视线,不让她瞧见那些脏水,但根本就无济于事,他都听见温含卉捂嘴偷笑了。
事后,陆安倔强的要求自己倒水,他纤细瘦弱大病初愈的身体提着一盆满满的水,摇摇晃晃的走到后院那棵枯树后面,把木盆里的水沿着树根浇灌了下去。
片刻后,温含卉带着陆安出了宅院,她看着矮她一截的半大少年,想起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如以往带弟弟出门般,她极其自然的牵起了陆安的手。
陆安浑身一颤,宛若触电般,猛地把自己的手从温含卉的掌心里抽离出来,他几乎面红耳赤,万分害羞,哆嗦的解释道,“我已经不是三岁毛孩了。我自己会走路,男女有别,你这样不合乎礼数。对......对不起!”
温含卉觉得他可爱极了,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他解释道,“我并非有意占你便宜,只是我家里有个弟弟,以前我带他出门,但凡有一瞬没有看好他,他就会乱跑闯祸,所以我刚刚是出于习惯牵住了你的手,你不习惯的话,我就不碰你了。”
提及温尚风,温含卉抿了抿嘴,想到了过去在温家因为父母偏爱他,自己受到的种种委屈,心情有些不好,人也安静起来。
陆安看温含卉面色不好,怕自己招人烦了,一路上都没再讲过话,两人隔着一拳头距离,直到抵达大理寺报案。
值班的张士官接见了温含卉和陆安,在了解案情后,当即率领一队士兵,带着两人进京城里找寻当时人贩子发卖他的街市。
一行人兜兜转转,终于在城北一个家禽集市里,陆安认出了他逃跑时经过的一些摊档,他确认了这就是出售奴隶的地点。
只是大鹏哥早已经不在,他的摊位也已经被一个养兔子的摊贩所占据。
经过张士官的盘问,这个家禽集市的摊档是流动的,人们按照先到先来的原则摆摊,养兔子的摊贩看见这里是空的,就占了位置,他并不知道这个摊档有过贩卖人口的事情。
之后张士官沿着家禽集市,在各个摊档处都录了口供,只是这帮人明哲保身,全部都是生意太忙没注意,一问三不知。
张士官没有得到有用的口供,只得带着温含卉和陆安打道回了大理寺,“今日只得到此为止,之后有破案的线索,我们会继续侦破这桩贩卖人口的案件。”
张士官问陆安,“孩子,你可记得自己户籍在泰州哪里?我可以给你去户部补办一张户籍。今日刚好有发往泰州的官车队伍,补办好户籍后,我就叫官车队伍给你腾个位置,送你回家好吗?”
此话一出,温含卉和陆安身体皆是一顿。
温含卉心里一紧。纵使她陪陆安来大理寺报官前就做好了他要离开的准备,却也没想到大理寺办事效率这么高,如果去他今天就可能要走了!家里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人气,她就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宅院,孤零零的生活了。
温含卉垂头,手指扣着掌心,抬眼去看陆安,等他的回答。
陆安神色不明,他在泰州没有归宿,若回到陆宇通家只会被再次发卖,他求助般的躲到温含卉身后,撒了生平第一个谎,“我不记得了。”
这可为难张士官了,“你不记得自己的户籍,这样就没有办法补办户籍,大理寺也没有办法送你回家啊!你要不再努力想一想?”
温含卉知道自己不该窃喜,可是心里却实打实的因为他遗忘了户籍住处而高兴,她才不要他想起来,于是她当机立断俯身蹲在陆安跟前,真挚的看着他,诱哄地说道,“你既然倒在我家门口了,就证明我们两个有缘分。这样,我认你做我儿子吧。你进我的户籍下面,这样你就有家了。”
张士官闻言,心里一合计,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法,便问陆安道,“孩子,你愿意吗?你要愿意,我们就趁着太阳落山前赶紧去户部把你的户籍办了,你要不愿意,就留在大理寺好好想想自己的户籍究竟在哪里。但是你要迟迟想不到,很可能就会成为黑户,你以后的生活都会到处碰壁,很不方便的。”
陆安面色滕得红了起来,他的手扣着破麻衣裳的衣角,一双乌亮的眼睛看着温含卉,小声问道,“你会对我好吗?”
温含卉摸了摸陆安脑袋,承诺道,“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说是供你锦衣玉食的那种好,我给不了你。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我有一碗粥喝会分你半碗,有一两肉吃会分你半两,这种重视你,把你当作家人来对待的好,我能够给你。”
陆安很紧张,他捏紧拳头,向温含卉重重的点了点脑袋,“我愿意进你的户籍,和你一起生活,我也会听你的话,对你好的。”
得了陆安的同意,张士官连忙招来一辆马车,载着温含卉和陆安去户部办理户籍。
温含卉和陆安从户部出来时,远方天色已经暗淡无光,瞧不清纸上字迹,可是温含卉就是拿着陆安的那张新户籍来回反复的欣赏,这滋味实在太妙,她就这样有了一个儿子,而且儿子看起来还很规矩,很乖!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温含卉高兴的去猪肉摊档买了半斤猪肉,告诉陆安,“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做一道萝卜闷猪肉庆祝一下!今天,我有儿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