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草被闷地脸都红了,一下被放开时,只顾得大口喘气,再没有多余的力气骂刘严,不过她的眼神倒是凌厉得很,如果怨念能杀人,刘严不知道已经死多少回了。
“家里没有别的饮料,只有这个。”刘严往赵小草面前的桌子上放了瓶酸奶,平心而论,这个男人除了心眼坏之外,外貌和谈吐真是没得挑剔,就连推酸奶的手也是修长好看的。
他讲话的声音很温柔,这也许就是真正的温柔刀吧,用最平静温和的方式做着最丧心病狂的事。
赵小草想着反正自己都被抓了,再叫再骂也没用了,还就真的拿起酸奶喝了起来,神情也不似刚才那样激动了。
刘严在赵小草对面看她,身子随意地斜靠在沙发的把手上,“你就不怕我在这酸奶里面给你放什么药?”
“丫头,你胆子很大啊。”
赵小草丝毫没被这话吓到,“咕噜咕噜”很快就把整瓶酸奶喝完了,她刚才被绑着,现在感到脚麻得厉害,看也没看刘严一眼就脱鞋上了沙发,悠然捶腿捏手臂的动作像完全把对面的男人当空气了。
刘严觉得这丫头是真有趣,不仅在得知他的恶行后丝毫不怕他,还一个劲儿想从他嘴里套话出来,刘严自和赵小草开学一个星期后的见面,就看出了不对劲,只是没揭穿她而已。
他就当耍着玩一样,刘严陪丫头打着伪装战,在这小丫头眼中从来看不见害怕和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只偶尔能在偏僻的角度里看到她朝自己吐舌头的样子,竟还有一些莫名的同情和感到可惜的神情。
刘严活了五十余载,这是第一次感到了自己是被理解的。过往形形色色遇到的无数人,包括让他另眼相看的林向葵在内,对待自己更多的都是嘲讽、指责、害怕和恐惧。
只有面前这个小丫头不一样,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似无形的手抚摸着他的心,让他躁乱的心安定了下来。
相处越久,他对小丫头竟产生了一种对木倓都没有的信任,他心中对那个大哥还是有些情分的,毕竟也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他对自己就如亲兄弟一样。
刘严不是天生就是冷情之人,与木倓相处时,心中不是没有过感动,但也仅限是感动而已,足以让刘严保证永远不会做伤害他的事,而除此之外,坦诚相待是从来都没有的。
小小年纪的赵小草却能让他卸下防备,真不知道该感慨自己老了情绪敏感了,还是该夸小丫头本事大。
这些日子来,刘严半真半假地跟赵小草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那些积压在心中了许久的苦闷,释放出了一半,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刘严也曾跟林向葵说过一些自己的心事的,在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温柔又坚韧,笑容也和小丫头这般,似能穿透一切阴霾与悲哀,如黑暗了许久的天空突然升起的月亮,也曾是照亮过他的,只可惜,那女人终不能理解他,在后来偶然得知他的一些行动后,只有满满的厌弃与疏离,还差点把一切告知了木倓。
在感性与理智之间,他毅然决然地选了后者,亲手抹杀掉了这个能威胁到自己的可能性。
如今数年后,能跟赵小草讲这么多是因为,木倓确信小丫头不可能会猜到自己是刘璇的儿子,更不可能把自己和那吸毒自杀了刘义民联想到一块去。
冯君已经疯了,她的女儿也死了,当年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几乎都不在c市了,刘严是全面思考过的。
步步精打细算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讨厌意外和没把握的事。
赵小草对刘严的态度,其实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她对他恼怒的最大原因,就是一开始对这个大叔的评价和期待过高了,而后面得知真相后就像一腔热血被浇了盆冷水一样,浓浓的失望就从心头蔓延开来。
“你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要不要我再给你找点吃的?”刘严问对面的少女。
赵小草已经捏完腿穿上鞋了,她的脚悬空在沙发上方,晃荡晃荡的,真像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似的。
她肚子是真的饿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在下巴处摩挲了一会儿,清甜的声音响起,如西瓜被切开的清脆,缓缓渗进刘严的心窝,“我想吃草莓饼干、蛋挞、炸鸡、披萨,谢谢!”
“噗”
刘严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像是对赵小草无奈又像是自嘲。
他这绑架怎么跟闹着玩一样,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
刘严真的依着赵小草的要求点了外卖,少女有些怔愣,“你明明也是有柔软的一面的,为什么一定要做坏事呢,我知道放下很难,也知道不知他人苦,不劝人大度,但这个社会上恨已经太多太多了,你为什么不能换种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本来以为小丫头是要指责自己的,这样小大人的样子,比起当年的林向葵也是惶不多让。
刘严也是稍稍愣住了,“不知他人苦,不劝人大度”这句话戳中了他的心,久违的难过似江水席卷而来,看似野心很大的他其实要的从来都不多,他只是想要一点理解与爱护。
刘严内心暗暗想要了许久的东西,最后竟然是个小丫头给的,同样是对他行为的评价,她的话里竟然全是劝解之意。
可能在旁人看来,这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一个善意的劝告,可刘严却感到了被爱的滋味,这种情绪终于被人所理解的感觉,令人开心又激动。
刘严正想说些什么,电话却响了。
是木君彦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