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漪躬身,行礼道:“绿漪只是在想,圣女说的是。”
“还好方才有你劝我。”琼华道,“绿漪,我要赏你。”
绿漪接过她赏赐,恭敬道:“多谢圣女。”
*
次日。谢亦引着谢昭,对宗越愧疚道:“昭昭竟对宗道友做出如此忍心害理之事,都是谢某教导无法,谢某惭愧。”
宗越站在高阶上,看着他,微微一笑:“舍妹心思单纯,天真无邪,想来是受小人挑拨才会做下如此错事。少宗主不必愧疚,在下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琼华:“……”
这宗越还真是好心机,知道谢亦在乎谢昭,就说不在乎谢昭犯下的事,反而将小人、教唆的帽子扣到他们头上。
谢亦听宗道友不但不怪罪,反而替谢昭脱罪,不由面露苦笑,道:“自从她灵脉受损修行堵塞后,行为越发乖张跋扈。我看她何止是受人挑拨,再这么放任下去,怕是光凭她自己,就连人都杀。”
宗越微微含笑,想起谢昭挑拨林泽对她动手之事,心道谢亦对他妹妹倒是了解。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谢昭毕竟是他妹妹,他一定会庇护她。
谢亦拱手道:“宗道友放心,等这次回宗门后,我一定如实禀明父亲长老,让他们将舍妹在鹿鸣峰关上十年二十年,以示惩戒。同时通禀宗门和修真界,以儆效尤。琼华仙子、苍道友不是我玄天宗门人,我玄天宗无权处置。但作为他们的朋友,我愿私下补偿宗道友,与他们断绝往来。”
他此话一出,身后谢昭苍尧琼华三人俱惊。
谢昭急道:“哥哥!”
苍尧也不可置信:“谢亦!”
谢亦连生的机会都愿意让给他,却连这件小事都不愿意原谅他吗?
谢亦垂下眸,不看他们,“我心意已决。”
他一生光明磊落,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和好友却勾结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而一切的起因,不过是舍不得镇派之宝天灵石。
宗越迟疑:“那天灵石?”
这位少宗主不会借着惩戒谢昭的托词不给她天灵石?
不怪她多心,只是这种套路她实在不能再熟。
这天底下,总有人事前求人办事重金许诺,事后推托借口多如牛毛。
谢亦道:“宗道友放心,舍妹既然答应将天灵石当做报恩之物给宗道友,我就一定会将它交到宗道友手里。我和舍妹,都是真心感谢宗道友的救命之恩。”
宗越为自己把他想成虚假小人愧疚一瞬,又见他情真意切,字字如杜鹃啼血,句句如子规啼鸣,不由动了心思。
她早已断定玄天宗身为正派第一大派,必定会复言重诺,但也做好讨价还价反复争论的准备,没想到不过是担忧一问,谢亦却如此轻易地答应一定将天灵石许给她。
这人是真高风亮节还是伪装本领高超连她都瞒了过去?
宗越步下台阶,道:“那少宗主知道,我早在救你和令妹之前,就已做好挟恩图报的准备。我救你和令妹,从来只是为了天灵石。”
谢亦道:“古人云,论迹不论心。我只知道,是宗道友救了我们,而天灵石,是舍妹答应给的。”
宗越听他这么说,霎时心情有异。她习惯和人虚与委蛇地周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明知这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后却依旧痛快地答应。
宗越道:“既然少宗主这么说,我也不介意吐露心意。我从头到尾,想要的只有天灵石。令妹的清誉,贵派的名声,少宗主的感激,对我而言都是身外之物。我不需要少宗主的额外补偿,也不需要少宗主为我和好友断了往来。”
她原本打算得到天灵石后就让谢昭“意外”死去,以报觊丹之仇。但现在看在谢亦的面子上,她也不介意让谢昭活着。
只要心魔誓不解,谢昭就永不可能背叛她。
这世上,至纯至善之人太少,她不可能成为他们,却也不介意让他们纯粹无忧地活下去。
玄天宗派来接谢亦谢昭的长老弟子们不到中午就到了,宗越一行人被迎上古朴壮阔的飞行法器上。
来的长老见他们每个人的寡言少语,只以为他们是累了,吩咐飞船上的弟子们不要打扰他们,就回静室静心打坐。
就这样过了两三日。
琼华找上苍尧的时候,他正站在船尾看风景。
琼华笑道:“少宗主终究不如他说的那么光明磊落。这一路,他对宗越避之不及。”
如果是她,也不会对一个从一开始就惦记自己家镇派之宝的女人动心。
苍尧一动不动,琼华蹙眉道:“我不明白,宗越不打算计较,少宗主也对她明显冷淡下来,为什么你还是这么一副表情?”
苍尧回过身,脸上一片木然,“那不是冷淡,那是愧疚。”
“嗯?”琼华不懂。
苍尧苦笑:“从今以后,十年之内,他绝不可能忘了宗越。”
愧疚自己的妹妹和好友竟然对自己喜欢之人做出如此行径之事,让他再也不配在宗越面前说喜欢。
当一个男人开始怜惜一个女人,他就已经开始爱上;而当这份爱无法宣之于口时,他就会记住这个女人。
琼华瞧着他,满眼还是疑惑。
苍尧笑笑道:“琼华仙子,你被很多人喜欢过,但从未被爱过,是不是?”
琼华没想到自己来安慰他却被他这么说,又想着他刚说的话,恼羞成怒道:“什么爱不爱,你以为少宗主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吗?”
成年人的世界,除了利益还能有什么。情谊喜欢这些,根本比不上切切实实的好处。
她是蓬莱仙宗的圣女,自她来玄天宗之日起,玄天宗宗主谢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撮合她和谢亦。
同一时间,宗越俯瞰着云下逐渐临近的玄天十二峰,暗下决心:“少宗主,等我拿到天灵石,就会彻底离开。不会给你们玄天宗惹任何祸端。”
看在谢亦真诚以待的份上,她不是不可以放过谢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