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道:“宗道友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有必要吗?”宗越淡笑道,“少宗主的妹妹亲自指认我是魔修,就算我解释,难道少宗主会在自己的妹妹和我之间选择相信我吗?”
谢亦敛眸,“宗道友为什么不试试,或许……我会相信。”
宗越淡淡道:“就算少宗主相信又如何?那两位被我得罪的道友难道也会相信吗?”
谢亦沉默不语。
宗越垂下眸:“我早就习惯了,我们散修,无权无势,魔修欺负我们,你们名门正派的弟子也不会相信我们。谢道友,如果你真的感激我,等你师叔来,证明我不是魔修后,你放我走……”
“我信。”谢亦偏头看着她,忽然道,“在宗道友和昭昭之间,我选择相信宗道友。那现在,宗道友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宗越看着他,愣住,似是有所触动,两眸波光粼粼。
谢亦微微颔首,淡淡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和宗道友在哪里见过。我想听宗道友的解释,我相信我会信。”
他并非说谎,和宗越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是个麻烦不同。从他第一眼见到宗越时起,他就觉得,宗越是他要保护的人。
就好像,潜意识里,他曾见过宗越。可能见过一次两次,可能见过千次万次。
他想相信自己的感觉,想相信宗越。
宗越缓缓同他,叹气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既然少宗主愿意相信我,我也只能吐露这骇人的真相……”
*
是夜。
谢昭走到关押着宗越的帐篷前面,眼眶微红,对着一天不吃不喝沉思的谢亦说:“哥哥,你守了一天了,让我来吧。”
谢亦抬起首,看着她,眸光复杂:“昭昭,我可以相信你吗?”
谢昭犹豫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哥哥,我虽然只不过金丹期,但守一个身无灵力手无寸铁的修士还是做得到的。”
谢亦眉宇间是解不开的疲惫:“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守在这里。”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想到什么似的,侧身回首道:“宗道友在里面休息,你不要进帐打扰。”
谢昭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抱着腿守在帐篷外直到夜半,眼看月亮升在夜正中,她蹑手蹑脚走到谢亦休息的帐篷前,轻轻问道:“哥哥,你睡了吗,我有点冷。”
没有人应声。
谢昭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她又在宗越帐篷前蹲了半个时辰,才握紧随身的匕首,掀开帘,走进关着宗越的帐篷。
宗越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似是已经睡着。
谢昭眸光一缩,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
她举起手中匕首,对着宗越喃喃道:“宗越,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觊觎天灵石。”
她狠狠地举起匕首准备插下,却猛地被人抓住手,躺在床上的宗越也缓缓睁开了眼。
谢昭惊得一愣,转过首,就对上自家哥哥阴沉似水的眸光。
谢亦不可置信:“昭昭,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我可以相信你,你就这样让我相信?你刚才是在谋害宗道友!”
谢昭迎着他谴责的目光,眼泪倏地流下来。
苍尧和琼华等人闻声冲了进来,等看清眼前情景,迟疑问道:“发生了什么?”
宗越坐了起来,淡淡陈诉:“谢小姐想杀我,被少宗主抓个正着。”
苍尧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斥责谢昭道:“昭昭,就算你恨宗道友逼你发下誓约,你也不能擅自动手。你哥哥不是说了吗,等宗门长老来了,分辨出宗道友身份后,他自会处理。你哥哥向来秉公执法,就算你害怕宗道友,难道你还不相信你哥哥吗?”
又转头对谢亦道:“昭昭还小,受人威胁后一时想不开也正常,你别动气。”
谢亦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他恨恨扔下谢昭的匕首:“她是想不开吗?她是蓄谋已久。”
苍尧疑惑,见谢亦气得说不出话,将目光移到宗越身上。
宗越淡淡地:“道友你们不是一直怀疑我为什么会救你们吗?其实你们怀疑的没错,我区区一介散修,就算见到你们落难也不该冒死去救的。”
“之所以甘愿去闯七星秘境救你们,是因为这位谢小姐答应,只要我救了她的哥哥,她就会将玄天宗的镇派之宝天灵石交给我。”
“但我没想到,苍道友你居然帮她直接解了誓约,她也矢口否认我们之间的约定,转而诬赖我是魔修。”
“我原以为我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好少宗主良善,愿意听我解释。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宗越喟然叹道。
苍尧看看宗越,又看看谢昭,迟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宗越讽刺一笑,“上午少宗主也说你们抓我是不是误会,可你们怎么答的。我不过一阶散修,而谢小姐是玄天宗宗主之女。难怪苍道友你帮她而不帮我。”
谢亦道:“如果是误会,她为什么要杀宗道友,嘴里还念叨着‘要怪就怪你觊觎天灵石’?”
苍尧见谢昭还在不停地哭,而宗越连他也诬赖上了,忙道:“昭昭,你别哭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什么,你快说啊。”
“说?说什么说?”谢昭忽然抹去眼泪,情绪爆发似的冲着苍尧大叫,“苍尧哥哥,琼华仙子,明明我那么相信你们,跟你们说了实情。可你们却偏偏说如果父亲知道我轻易将天灵石许了出去,绝对会饶不了我,让我诬赖宗越。现在被哥哥抓到了,你们却让我解释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怎么解释?”
苍尧一愣,顺着谢昭看去,就看到坐在谢昭身后的宗越茶色的眸子也沉沉朝他看过来,挑衅般地勾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