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出去就赶出去,”祁然不以为然:“我也不是没做过在大街上吃饭的事情,大不了就去拉二胡,怎么着也能给你挣个三明治的钱不是?”
段又宁惊讶:“你还演过这种角色?”
他又缺课了?
“那可比演戏刺激多了,”祁然轻笑:“相当于是体验生活吧,年少不懂事,觉得自己厉害的不行,跟奶奶吵了个架,一气之下带了身衣服就离家出走了。当时觉得自己简直天下无敌,做什么不行,十分有骨气的地没拿家里一分钱。”
不知道为什么,祁然今天特别有倾诉欲:“出来才发现生活一点都不简单,幸好我还学过钢琴,经历了一段时间风餐露宿之后,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个餐厅钢琴师的工作,勉强能生活吧,做了一个月觉得无聊,就又跑到了轮渡上做调酒师,跟着跑了好几个国家。”
祁然语气还有些怀念:“现在想想在轮渡上的时候真的是最有意思的,每天只需要站在那,反正顾客不多,每天就只要负责晃几下胳膊,听各种真的假的故事。”
说到这祁然忽然轻笑:“这么一说,原来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显露出专业演员的修养了。”
段又宁问:“那后来为什么又进了这个圈子呢?”
“误打误撞吧,”祁然想了想:“刚好那次李不言在轮渡上拍一个剧。”
祁然这时候也不忘了吐槽:“什么剧我现在都不记得了,反正就是砸钱出力一扑到底那种,哎呀不重要,反正就是那次吧,我俩就认识了。”
“你这个表情,”见段又宁表情越来越凝重,祁然噗地一声笑出来:“不管你在脑补啥,都停一停”
祁然有些不可思议:“哥哥我走的可不是苦情路线,没发生什么事,单纯是他见色起意。”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段又宁在祁然威胁的眼神中憋住笑意:“李导的眼光真好。”
祁然这才满意,笑了笑接着道:“后来他拍《难求》,男一号嫌他给的钱少,临开机跑路了,他找不到人,就干脆抱着扑死也要拍的想法,没头没脑地求到我这儿来了。”
《难求》是祁然出演的第一部剧,讲述了幼时因意外失明的少年江久一路坎坷追寻自己的音乐梦想的故事,整个过程一如其名,充满了坎坷和无奈,最令人意难平的是,李不言甚至没有给出真正的结局,但是据说当时片尾那行,“心之所向,难求亦往”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祁然甚至还凭借江久的角色获得了一个新人奖,虽然是个含金量不怎么高的奖项,但是对于非科班的他来说,确实很难得。
“谁知道《难求》意外爆了,”段又宁轻笑:“那个男一号现在应该很后悔吧?”
“他有什么好后悔的?”祁然不屑道:“你真以为是个人都能爆呢?”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段又宁会觉得他嚣张,但是祁然说出来,他只会赞同。
他第一次看《难求》的时候,也很难相信江久竟然是祁然的第一个角色,少年的纯粹和勇敢,挣扎和反抗都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好似江久已经和祁然融为一体,虽然说不是没有其他人能表现出来,但是祁然身上就是有一股江久的劲,相比李不言当初找上他,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吧?
反正破罐子破摔了,干脆找个人设相符的。
跟来上菜的服务员道了谢,祁然将甜点往段又宁那边挪了下:“后面就更顺利了,接到了大制作的商业片,大制作的电影,拿奖,开工作室,一直到今年的《春日》,现在想想,我好像真没受过什什么委屈。”
才怪呢。
段又宁不是没有独立过,每天担心明天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地方住,好像一睁眼就能到未来,又好像永远都看不到出路的日子,肯定很难吧?
算一算,祁然刚离家出走的时候也就十七八岁,又从小过惯了豪门少爷的生活,辗转他乡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无助?有没有害怕过?有没有偷偷哭?但是大概没有后悔过吧?
祁然这种人,真的很难想象他会为了什么后悔一次。
段又宁疑惑:“那后来为什么又愿意回家了呢?”
祁然手上动作微顿,良久,就在段又宁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祁然淡淡开口:“因为奶奶的身体。”
“我一直不知道,其实在我因为所谓的自由和平等跟她大吵大闹甚至摔门而出的时候,她身体就已经出了问题了,”祁然苦笑:“但是她没有告诉我,我出走的那两年,她一边拼命吃药一边支撑着公司,宁愿自己硬撑着也不让人给我打电话,直到后来瞒不住了,王叔才告诉我。”
“王叔说她脾气不好,不会示弱,”祁然低笑一声,声音有些艰涩:“但是我知道不是。”
祁然清楚地知道,那个固执又□□的老太太,她拼了命拖着那两年,根本就不是在跟他较真。
只不过,她不争气的孙子想要自由,她才苦苦支撑着,想成全他一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