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前一后坐着。
唐远征轻手轻脚地拆开她的辫子,以指作梳,重新替她编辫子。
唐远征一脸严肃,仿佛在完成什么重大任务,将原本该是旖旎温馨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紧不紧?疼了就说。”
他看着她后脑勺刺眼的白纱布,动作再放轻些,又问:
“纱布要换吗?”
简青桐摇头,扯动头皮轻叫一声,老实呆着不动了,热着脸答:
“不用吧?我有注意避开,流血了吗?”
唐远征听她像在忍疼,说话也中气不足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还是弄痛她了,明明他手也不笨的。
还得多练练。
“没流血,但纱布得勤换,不然伤口容易感染发炎。吃完饭我给你换。”
简青桐张嘴又要说不用,男人未卜先知地松开有些歪的辫子,眼不见为净地拉她起来,又要替她拿洗漱用品。
“你的牙刷跟毛巾呢?”
简青桐一脸绝望。
牙刷这么私密的东西,跟底裤一样,哪能跟人共用?她就没带!
可她空间里的压根拿不出来。
就说牙刷吧,手柄是手感极佳的新型胶质材料制成,流线型的流畅设计完美契合她的手型,天空蓝洒金的颜色清新又浪漫,尽显少女心;
刷头同样是柔软度极佳的细毛,白得像雪,刷牙时有一种吸毛绒绒的幸福感!
完全不是时下粗制滥造的劣质塑料牙刷能比的。
毛巾更不用说,新型亲肤面料,粉嫩嫩的颜色,精美卡通图案,怎么看都不是贫穷简家能用得起的。
怎么办,她有点慌。
唐远征眼睁睁瞧着她羞红的面颊唰得惨白,一双雾蒙蒙的大眼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
从妻子那个一言难尽的小名就能猜到,她在娘家的日子不好过。
连一把梳子都要跟姐妹共用,又哪里来的条件拥有她自己的牙刷毛巾?
乡下不刷牙的也很多。
唐远征下意识就去看她的牙,就看见一点白米粒似的牙尖咬在浅粉的唇上,咬出深深的牙痕。
“没事,回去给你买,先用我的。”
唐远征想伸手指扒拉开她咬住的嘴唇,这么用劲会咬破的。
好在他理智没丢,公共场合还是很注意影响,不好做特别亲密的举动,就想引着她张嘴说话。
“你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记下来回去一趟买齐。”
简青桐欲言又止,到底没拒绝他的好意。
俩人慢慢走去两节车厢连接处,唐远征有意无意将她护着,尽量不与人产生肢体接触。
“小两口感情挺好。”
俩人一走,对面下铺坐着的青年推推眼镜,大松口气,招呼上铺的同事下来聊天,松散松散。
“那当兵的挺吓人,估计官儿不低。他媳妇倒像是村里出来的,土里土气的,看着不太般配。”
男同事憋了一早上,扒着栏杆跳下来,一吐为快。
“我也觉得。她脑袋包一纱布,不会是男人打的吧?那男的看着就厉害,我都不敢随便说话。”
俩人嘀嘀咕咕说着八卦,摸出一袋五香花生米你一颗我一颗吃着。
“别说了,人回来了。”
对面上铺女人提醒一句,眼底浮现一抹厌恶。
大男人舌头这么长,能有什么出息。
俩男人立马住嘴,冲她感激笑笑,目光不离她婀娜有致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
女人穿着鲜红的羊绒衫,胸前绣着大朵的富贵牡丹,上头还点缀着白色的珠子;头发烫成大波浪,拿一条浅蓝色的手绢松松扎起,看起来妩媚又温柔,十分吸睛。
“同志你一个人出差?哪里公干?”
眼镜青年撩两下分头,微笑搭讪。
女人居高临下,能清楚看见他鼻孔里杂乱的鼻毛,厌烦地挪开眼去,冷淡地答:
“回家探亲。”
眼镜青年以为她害羞了,打蛇随棍上:
“老家哪里的?我是A省人,我爸是市里机械厂厂长,我妈是会计,我在采购部上班,这次出来给厂里采购一批原料,足足四位数的资金!”
女人连个眼神都不分给他。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看见唐远征提着军用水壶回来,她露出个礼貌的微笑请求:
“同志,我有点恐高,能扶我一把吗,我想下去。”
唐远征扫她一眼,把水壶搁小茶桌上,站在旁边等着给她搭把手。
“我来!你放心大胆地下,我扶着你!”
眼睛青年不失时机上前大献殷勤。
旁边同事也帮忙敲边鼓:
“王志人特别可靠,你别怕,放心交给他!”
眼镜青年回给同事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也不想被比下去,体贴地说:
“咱俩换床铺吧,女孩子睡下铺方便些,爬上爬下的太不安全了。”
唐远征站在原地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女人秀眉微蹙,不乐意搭理俩想吃天鹅肉的,勉强又朝木头桩子似的唐远征笑笑:
“同志,我下来了,拜托你了。”
等不到唐远征回应,她一咬牙,背过身试探着向下伸出脚。
“啊,同志救命!”
怕什么来什么。女人一脚踩空,手上似乎也没了力气,惊慌坠落。
唐远征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人接住,若有所感地回头,对上妻子古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