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爷口中说的“杨叔”是指堂叔姜杨,是叔爷爷的儿子。
叔爷爷姜乐有一儿一女,长女姜杉已出嫁,姜杨是其幼子,年龄比四叔姜竹小几个月,但成婚稍早,已经有一个会走路的儿子,叫姜宝礼。
爷爷和叔爷步进院里,门外也由远及近地响起一片喧哗声,听声音是出去讨理的其他人。
姜扶生忙朝外迎去,看见一个个瞧着都没受伤,衣服头发也没扯乱,长长地舒了口气。
范氏乐,“我们这么多人,你还怕我们会吃亏?”
姜扶生笑笑,摸鼻子,“我是怕你们把他们打太狠。”
四婶白氏说:“咱们家又不是不说理的人家!他们要先认了错,咱还打什么?”
三婶王氏脸上瞧着有些遗憾,“不说其他几家了……就王小柱他爹,那就是个怂货,我们一露面,他就忙不迭把王小柱逮回来当我们面打了一顿。”
白氏也一脸轻蔑:“还不如他媳妇硬气,那婆娘虽然不讲理,好歹还知道护儿子。”
王氏哼了一声,“那叫什么硬气?好赖不分的东西,王小柱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就是她给惯出来的!”
三婶这话一出,姜扶生就知道要坏。
果然,白氏脸上的笑收了,她扬起眉,转身面向王氏,“你跟我哼什么?没听见我说了那婆娘不讲理?”
王氏嘴角也垂了下来,“我骂王小柱他娘,你急什么眼?”
眼看这妯娌二人又要吵起来了,稍落后几步、挎着叔奶奶秦氏胳膊进来的奶奶蒋氏及时制止,“你俩要吵去后头吵,别在你婶跟前丢人现眼!”
姜扶生她娘范氏一向不理王氏和白氏之间的斗气,她拉着姜扶生的手只管往二房屋里走,扬声跟婆婆说:“娘,我先给小六找件干净衣裳,一会儿就出来帮忙做饭。”
“去吧去吧。”蒋氏答应。
姜扶生的衣裳都放在她和堂姐住的小东厢里,范氏拉着她去的却是西厢她爹娘住的屋。
她就以为“换衣裳”是范氏的借口,没想到,进了屋,范氏拿过那个早晨她挎着从娘家回来、后来让堂姐给她带回家的包袱,竟真的从里面翻出一件半新不旧的碎花衣裳来。
姜扶生看着这件虽然旧,但一个补丁都没有的衣裳,一脸惊讶,“这是我表姐的旧衣裳?”
范氏先给她梳头,说:“你舅家比咱家还不如,你什么时候穿过你表姐穿剩的衣裳?”
“那这是?”
“你姥爷给你买的。”范氏说。
姜扶生没问买回的衣裳怎么是旧的。
就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有二手店。更别说这落后的古代了,只要能穿,还便宜,买卖旧衣裳就肯定有市场。
“我姥爷卖杏核了啊?”姜扶生问。
她姥爷家在杏树沟,位置偏,整个村都被山包着,能种的地少,除了种地就靠打山杏卖杏核挣钱。
范氏嗯了一声,“想着你好了以后,还没给你买过啥东西呢,他们就给你买了件衣裳。”
姜扶生心里感动又酸涩,杏核基本只有药铺才收,市场小,又卖不上什么价,她姥爷不知道得打多少山杏,才能换这一件衣裳。
姜扶生抱着范氏的腰把头埋进她怀里,闷声闷气地说:“我姥爷待我真好,我以后也待他们好。”
范氏性格泼辣爽利,由着闺女抱了自己一会儿还不见她撒开手,就觉得姜扶生这个劲儿黏糊。
她把姜扶生从怀里薅出来,利索地给她换上新衣裳,就打发她出屋。
“你都七岁啦,别老往人身上黏,有点爽快劲儿!”
被推着出屋的姜扶生一脸黑线。
别人家娘恨不得闺女天天窝怀里跟自己撒娇,她娘却嫌弃她腻歪,她娘这个泼辣货果然与众不同。
“对了,”姜扶生准备推门出去时,忽想起还没跟范氏说:“娘,我的鼻子和舌头好使了。”
范氏脸上一愣,稍惊喜过后,就跟原来样子没什么区别,只是脸上的笑深了一点。
她一心盼姜扶生健康平安且能跟正常人一样,这个心愿在半年前就已经实现了,她心中早就觉得圆满,嗅觉和味觉恢复在姜扶生眼里是天大的惊喜,但在范氏眼里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能恢复自然是好事,但是恢复不了也没关系,只要她家小六健康平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