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君一语不发,她并不意外崔海正会说出这些话,这几年以来,他爹来来去去,不过就是为了这几件事与她斗气罢了。
这是崔家的家务事,张地保不便插嘴,只坐在一旁听他父女二人说话。
做为崔家唯一的儿子,崔/世/安紧紧皱起眉头,他心道,就算要?给三?太爷赔罪,也不应是他大姐去,崔家有他爹和他这两个大男人,推一个姑娘家出去,难道崔家男人的脸上就有光么?
近日,崔/世/安跟在崔世君身边历练,也算练就了几分眼色,有外?人在场,何苦把家丑闹得人尽皆知呢,他好声好气的说道:“爹,张地保是个忙人,耽误了人家大半日,何苦叫他干陪着呢,不如先请他回去,你说得这几件事,咱们自家人再坐下来慢慢商量。”
那崔海正到底也没傻到家,他不情不愿的点了两下头,嘟囔道:“要?是不答应我,我还要?再请张地保来给我主持公道。”
崔/世/安嘴里连忙答应着,带着小厮送张地保出门,走到门口,他满脸通红,难为情的说道:“叫张地保看笑话了,过几日我再到府上向你道谢。”
张地保成日管得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崔家的人一向体面,不成想出了这么一个糊涂爹,好端端的家,让他闹得合宅不宁,要?说她这个大女儿,比儿子还能干,附近的人谁不称赞,偏他还不知足,尽挑女儿的不是,他这外?人都看不过眼了。
“好好劝一劝你爹,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左性儿。”张地保说道。
崔/世/安连声称是,张地保背着手拐出巷子。
春日暖阳,巷口的大槐树底下坐着几个闲聊的妇人,那些妇人见张地保从崔家出来,好奇的打听:“张地保,崔家请你过去是为了甚么事呢?”
张地保冲着她们啐了一口,没好气的说道:“一群败家老娘们儿,就会东家长西家短,仔细你们婆婆来骂人呢!”
说罢,他径直去了,那几个妇人笑嘻嘻的,并不见恼,话头转到崔家,有人说道:“瞧见没,一准儿又是崔老?爷在作妖呢。”
另一个妇人插嘴说道:“要?我说崔大姑娘太憨了,你掏心掏肝的有用么,老?大一份儿家业,到头来还不是崔小哥儿的,崔老?爹能念你一声好?”
“可不是,出了力,反倒落不到一声好,何苦来着呢,趁着还有几分颜色,或是给人做填房,或是投到哪户侯门帅府,不比在家里受气强。”
一群妇人叽叽喳喳闲聊着崔家的八卦,直到有个婆婆惦着小脚寻来,将她媳妇狠狠骂了一顿,众人这才各自散开。
且说崔宅,崔/世/安送走张地保,回到正厅先好好宽慰了崔海正一番,又对他分析利弊:“崔三?太爷那屯子的水被截流,原是我不服气他老?人家仗着长辈的身份,上门欺负我们家,因此找庄子的佃户干的,原是我思虑不全,我明日就叫人放水,再去给三?太爷好好赔罪。”
崔海正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崔/世/安接着说道,“再一则,爹叫太太管着账本,可是太太不识字,万一记错了账,反倒成太太的不是。”
这话说到徐氏的心坎里去了,她瞧了崔海正一眼,说道:“安哥儿这话很是,非是我躲懒,我管着内宅的庶务已经很吃力了,再叫我管账,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崔海正瞪了徐氏一眼,只恨她不争气,他思索片刻,看着崔世君,说道:“太太不识字,那也罢了,等老?姑姑的孝期过了,安哥儿尽早和陈家姑娘成亲,账本就交给安哥儿媳妇儿。”
他如此防贼一般的对待崔世君,崔世君神情淡然,脸上不见一丝愤懑,崔海正暗自纳闷,只当她还有后招,不免有些疑虑,后悔不该放张地保先行离去。
崔海正提出的第三个要求,是要崔世君不许再见宁国老侯爷,崔/世/安犹豫片刻,他先看着崔世君,又看向崔海正,说道:“老?侯爷乃是皇亲国戚,咱们家是寻常百姓,侯府未见得多?看咱们家一眼,只是再像上回那样,老?侯爷亲自登门,咱们家是接见,还是不接见呢。”
听了他的话,崔海正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他怒道:“我不过提了三?件事,你们竟是一件也做不到,既然如此,还是断绝父女关系为好!”
这时,静默半日的崔世君总算开?口,她道:“爹,我思衬半日,你说得三?件事,头一件,我不会给三?太爷赔礼道歉,倘若你不怕咱们这一房被打脸,尽可叫安哥儿去罢。第二件,崔家这些年的账本就放在我房里,你是交给太太,还是交给安哥儿媳妇,我并无异议。”
崔海正皱起眉头,他见女儿似是还有后话,阴沉着脸听她继续说。
崔世君慢悠悠的说着第三件事,她道:“你要?我以后不见宁国老侯爷,女儿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