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老侯爷霍云特意差人来请崔世君,莫婉听了火华的回话,不禁有些错愕,她瞅着崔世君,半晌没有开口,一旁的崔世君也惊讶不已,她今日是专程来探望莫婉,老侯爷半道请她过去,显然是于礼不合。
老侯爷脾性乖张,莫婉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好违逆,她开口问火华:“老侯爷可曾说过请崔姑姑过去有甚么要紧事?”
火华摇摇头,他道:“并不曾。”
莫婉犯了难,只得又望着崔世君。
崔世君生就一副玲珑心肝,她起身整了整衣裳,并不叫莫婉为难,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在清华观,有劳老侯爷关照我家太太和二?妹,如今老侯爷回府,很该亲自去向?他老人家道谢,待我给老侯爷请安过后,再?来陪奶奶说话。”
老侯爷只单请了崔世君,莫婉不好同去,她叫来两个婆子伺候崔世君,崔世君和莫婉打了一声招呼,便披上斗篷出了院门。
风雪还未停歇,反倒有愈下愈大之势,霍云爱静,住在侯府最偏远的院子,崔世君搓了搓手,裹紧斗篷,搀着阿杏的手绕了大半个侯府,方才到了。
“姑姑,你且等一等。”火华请崔世君在外面稍候,他先进屋禀报,崔世君和阿杏带着两个婆子站在院子门口,天地一片白茫茫,寒风冻人,好在火华很快出来了,他一路小跑来到崔世君跟前,笑嘻嘻的说道:“姑姑,冻坏了罢,快请进。”
除了崔世君,阿杏和两个婆子被指到茶房取暖,阿杏是崔世君的贴身丫头,她本要跟着崔世君,便是这两个婆子,因着莫婉再?三叮嘱,她们不敢怠慢,说道:“奶奶吩咐我们伺候崔大姑娘,如何敢躲懒?”
火华赔了一个笑脸,说道:“两位婶子,阿杏姑娘,你们行行好,老侯爷的屋子,他不发话,我哪里敢随意带人进去。”
阿杏撅嘴,委屈的望着崔世君,崔世君对她说道:“不打紧,我这里不需你们服侍,你和二?位婶子去茶房烤火罢。”
阿杏只能不情不愿的随着婆子们去了。
且说崔世君进到里院,不大的院里满地白雪,只单扫出一条走路的小径,四周静悄悄的,再?无旁人,她刚走了两步,忽听‘吱呀’一声,崔世君抬头看去,就见老侯爷霍云开了门,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袍,抄手站在门边,发髻也不梳,一头漆黑的青丝只用发带束了,随意披在身后,全然不是见客的样子。
崔世君迟疑片刻,停住脚步,远远的向?他屈膝行了一个万福。
霍云不知崔世君的顾虑,他抬眼凝视她,一时有些发痴,只因雪地里的崔世君今日格外耀眼,她身披一袭猩红色的斗篷,手里撑着油纸伞,白雪红衣衬得她面色红润,竟让霍云移不开双眼。
霍云只顾看人,迟迟没有开口,崔世君目光低垂,说道:“老侯爷,给你请安了。”
霍云回神,随后扬了扬眉,问道:“听说你称呼我老人家?”
他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崔世君心里的拘谨一扫而光,她分明知道是火华告的状,故意说道:“老侯爷的耳报神可真够快的!”
“哼!”霍云骄傲的抬起下巴,说道:“本侯尚未到不惑之年,哪里就是老人家!”
崔世君促狭的眨了眨眼,说道:“再?过不久就要做祖父的人了,还不是老人家?”
她俏皮的小动作让霍云斥责的话咽回肚里,他又哼了一声,拂袖走回屋里,走了几步,没听到声响,回头看到崔世君仍旧站在雪地,嘴里催促说道:“这天寒地冻的,还不进来?”
崔世君低下头,提着裙子走上台阶,又将油纸伞靠在檐下,便踏进屋里。
里屋暖意融融,崔世君四处打量几眼,却见屋里的陈设跟霍云在清华观的住处并无二?样,只不过地下除了暖炉,多了一个不起眼的乌色泥炉,上面烧的茶水正冒着热气,西窗的几案上放着一个陶罐,不知装得甚么,几案上另有茶具、拂尘等物。
火华送上点心就退了出去,一时,屋里只剩下崔世君和霍云二?人,霍云似是觉得憋闷,他开了半扇窗,映着窗外的漫天飞雪,倒别有一番景致。
“坐吧。”霍云说道。
崔世君道了一声谢,她问:“老侯爷差人叫我来,是有甚么事情要吩咐?”
霍云拿着蒲扇扇着泥炉里的炭火,他听了崔世君这话,斜睨她一眼,不悦的说道:“无事就不能找你?”
崔世君抿嘴一笑,没有回话,霍云扇了两下,放下蒲扇,指着几案上的陶罐,说道:“算你好运气,这是我早上命火华到城外积了松针上的雪水。”
崔世君正要谢他,就见霍云冷哼一声,欲盖弥彰的说道:“火华积得雪水有多余的,我又听说你过府来了,否则像你这样的大俗人,是不配吃这好茶水的。”
崔世君笑眯眯的恭维一句:“怪不得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松针清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