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君回城已有数日,崔老姑姑的病情仍旧没有起色,崔家另请了几个郎中,药方倒是换过几回,却总不见?疗效,这日夜里,崔世君刚刚睡下,阿香就慌慌忙忙点着灯来传话,说是崔老姑姑身?上发?热,人有些?不大好,请她赶紧过去?看看。
崔世君心头一慌,顾不得细问,匆匆忙忙穿上衣裳,待她到了崔老姑姑的院子,徐氏已守在床边,正在给崔老姑姑揉着胸口,她见?崔世君来了,忧心忡忡的对她说道:“睡前老姑姑她老人家睡得还算安稳,谁知夜里老姑姑叫茶,我才?发?觉老姑姑身?上烧得厉害,我不敢耽搁,就打发?阿香去?叫你。”
崔世君借照灯火一看,崔老姑姑双目紧闭,面色发?红,呼吸间带着很重的痰音,她连忙唤来崔福,叫他套马车去?接郎中。
“老姑姑,你觉着怎么?样了?”崔世君轻轻喊着崔老姑姑,崔老姑姑动了动身?子,半睁开眼睛,颤着声音说道:“君儿,把你也?闹醒了?”
崔世君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说道:“你身?子发?热,我打发?人去?请郎中了,要是哪里不舒坦,你就告诉我一声儿。”
崔老姑姑病着,说话有些?发?喘,她道:“何必劳神费力的,给我吃一丸丸药,等到明日就好了。”
“不碍事,张郎中离咱们?家近,他来看一看,咱们?也?好安心。”崔世君宽慰崔老姑姑一句,不许她再说话伤神。
不久,崔/世/安也?来了崔老姑姑的院子,一时?,崔海正亦被?小厮阿智背着来了,崔世君见?屋里挤了许多人,对崔海正和崔/世/安说道:“爹,夜深了,用不着这些?人守着,你们?回罢,老姑姑屋里有我和太太呢。”
崔海正凑近看了崔老姑姑几眼,轻轻喊了她两声,崔老姑姑睁眼见?是他,抬了一下手,睡了。
“爹,你去?歇息吧,这更深露重的,可别老姑姑没好,你又病了。”崔世君叫阿智送崔海正回屋,并对崔/世/安说道:“你也?回去?。”
崔/世/安不肯走,等会儿郎中要来看病,留里只留崔世君和徐氏两个女?眷,到底不像话,那崔海正心里纵然着急,可惜实在帮不上忙,再加上崔世君再三催他回去?,他略坐了坐,只得回了。
过了片刻,阿香送上参茶,崔世君叫醒崔老姑姑,亲自喂她吃了半盏,眼看崔老姑姑的脸色稍微转好一些?,崔世君多少安心了一些?。
屋里就剩下她们?几人,崔世君想起一事,低声问道:“家里那根参还有多少?”
徐氏摇了摇头,她回道:“不多,就剩下一小截儿了呢。”
老姑姑病了要吃参,只是这东西金贵,崔家只略微比寻常人家日子好过一些?罢了,先前崔世君收了两支几十年的人参,崔老姑姑一病,她就把人参拿出来,遵照医嘱给老姑姑服用,不过人参虽好,这东西却难得,好参都?在那些?富贵人家家里收着,如今世面上的人参,要不就是以次充好,要不就价钱昂贵,等闲人家受用不起。
崔世君坐在灯下默默不语,过了半晌,她方才?对徐氏说道:“太太只管好生服侍老姑姑,过几日我叫崔福去?问一问,哪怕多花几个银子呢,总能买到好参的。”
“我知道。”徐氏轻轻点头,她朝着崔世君望去?,只见?她双目微垂,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过了半日,崔福请来张郎中,张郎中进屋,先借着灯光细细的看了崔老姑姑的面色,又摸了半日脉,便不住的摇着头,崔世君心里一沉,脸上却不显露半分?。
看了脉,张郎中取出几根银针,在崔老姑姑风池太阴等穴上扎了几针,不一会儿,崔老姑姑从喉咙里咯出一口浓痰,张郎中施了几针,又给老姑姑喂了丸药,老姑姑脸色显然好过多了,也?不像先前那样胸口憋闷。
张郎中瞧完老姑姑,阿香端来热水给他洗手,崔世君便将张郎中请到外间,问道:“老郎中,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跟我说说,我家老姑姑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张郎中看了她一眼,并不瞒她,说道:“崔大姑娘,我实话与你说罢,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原先身?子就不算结实,上回受了惊吓还没好,这回的风寒来得又猛又烈,年轻人都?经受不住,更何谈她呢。”
张郎中说一句,崔世君的脸色就更白了几分?,张郎中于心不忍,他道:“或许要是能熬过明年春上,等到天气渐渐暖和,说不得就能好转。”
崔世君定?了定?心神,先向张郎中道了一声谢,张郎中坐下来开了一张方子,叫他们?明日去?抓药,崔世君看了一遍药方,付了诊金,说道:“这大半夜的,劳烦你跑一趟。”
张郎中又叮嘱两句,便要回家,崔世君叫崔/世/安送他到门口,崔福赶着马车送他回去?。
这一夜,崔世君和徐氏睡在崔老姑姑的屋里,夜里,她不敢睡得太沉,半夜起来两三趟,好在张郎中那几针很是见?效,崔老姑姑睡得十分?沉稳,崔世君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等到将要天亮,她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