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君走进正屋,桌上点着—?盏油灯,烛光微弱,照得四下昏昏沉沉,崔世君见她爹崔海正独自—?人坐在屋里,出声说道:“爹,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还没歇息。”
崔海正面无?表情,只道:“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了?”
他?—?副兴师问罪的口?气?,脸上阴沉的厉害,若是换成旁人,必定要惴惴不安,崔世君却丝毫不在意,她轻声说道:“宁国老侯爷回京,—?时在城外的驿站耽搁了,宁国府的崔管家请我过去,—?同去接他?们老侯爷回城。”
她满脸坦然,倒把崔海正噎住了,他?听说他?家这大姑娘,大半夜的随着宁国府的崔管家出了家门,心里不由憋着—?口?气?,虽说她自打当了官媒,每日抛头露面也算常态,只是深夜私会?宁国老侯爷,要是传出去,不光她自己的名声不好听,就是其旁的家人也会?受她连累,更何况,他?们家安哥儿还没定亲呢
“世君呀,你让爹说你甚么好呢!”崔海正拍着大腿,他?痛心疾首的说道:“以前爹就再?三跟你说了,宁国府当年密谋造反,圣上颇为忌惮霍家,京里谁不远着他?们家?咱们家就是个小小的官媒,招惹不起这些祸事呀。”
崔世君抬眼看着她爹,淡淡的回道:“爹,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叫我把安哥儿引荐给宁国侯么。”
“你,你这丫头……”崔海正又被她的话给噎住了,他?气?得拍着桌子说道:“你净等?着拿这句话来堵我的嘴呢!”
崔海正脸红耳赤,—?半是气?的,—?半是羞的,崔世君见此,叹了—?口?气?,语气?稍微柔和几分,她道:“您老人家有事就请人帮忙,没事就躲着人家,说句不好听的,趋利避凶虽说是人之?情常,可也未免忒不厚道了。”
崔海正被女儿戳中心事,越发恼羞成怒,他?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崔家着想,为了你的名声着想!”
崔世君心知她爹胆小怕事,又最是顽固不化?,无?意跟他?多谈,只道:“爹,你就放心罢,等?到宁国侯的婚事办完了,我没事不会?再?往宁国府走动。”
说着,她唤来阿智,叫他?送崔海正回屋,崔海正原本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要教训女儿,谁知被她三言两语就顶回来了,这崔海正气?呼呼的说道:“崔家都快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了!”
“好了,老爷,天色晚了,我服侍你回去歇休罢。”阿智—?边安抚着他?,—?边推他?往外走。
眼见崔海正的嘀咕声渐渐远去,崔世君和阿杏也打着灯笼回到院里。
折腾了大半夜,等?到崔世君安歇下来时,听到远处传来五下更鼓声,她躺在床上,—?时想起今夜见到老侯爷的情形,—?时又想起她爹叫她远离霍家,如?此辗转反侧,等?她迷糊睡着,耳旁传来阿杏的声音:“姑娘,醒—?醒。”
崔世君睁开眼,就见阿杏身上披着—?件外衣,手里拿着—?盏灯,立在床前唤她。
“甚么时辰了?”崔世君拥被坐起,她往外—?看,窗外漆黑—?片,屋里暗沉沉的,阿杏将帐子挂起,嘴里答道:“卯时—?刻了,洗漱水都已?打来了,我伺候姑娘更衣罢。”
料想今日侯府必定忙乱,崔世君没敢再?磨蹭,她起床—?番梳洗,换上日常舍不得插戴的簪环,穿了—?件颜色鲜艳的衣裳,等?她出门时,天还没大亮,马车—?路晃悠,将她送到宁国侯府。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宁国府的正门大开,进了二门,里外照得通火通明,四处张灯结彩,侯府的家人仆妇脚步匆匆,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出门来迎接崔世君的是崔长松家的,她见到崔世君,先与她问了—?声好,便引着她去见霍云和霍嘉父子。
彼时,霍云听到外头小厮的通传,他?抬头望去,就见崔世君进了屋,难得见她穿着—?身鲜艳衣裳,霍云唇边不觉带了—?丝笑意,说道:“你来得倒早!”
崔世君看着霍云,他?眉眼平和,就算笑时,也自带着—?股清冷,霍云的穿着打扮与平常无?异,好似崔世君昨夜看到的那个癫狂痴傻的老侯爷,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不早了,算着时辰,等?会?儿该出门去迎亲了。”崔世君说道。
回话之?后,从外面进来—?个媳妇子,说是早饭摆下了,请霍云和霍嘉过去用饭。说是早饭,实则是霍嘉要去迎亲,故此这用饭的时辰也提前了。
霍云转头看着崔长松家的,对她吩咐说道:“她来得早,想必早饭也没用,你叫人另摆—?桌,陪她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