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慎促然回神,似乎也觉有些失态,解嘲似的干咳了两声。
“最近大理寺也没什么案子,你去做什么?”
只是短短一瞬,他?眼中便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拿起旁边的茶盏呷了一口,手上故意放得很慢,停了停才放下。
“秦……太孙殿下认祖归宗的事,如今已天下皆知。”
他?忽然提起这?个,倒也在萧曼的意料之内,这?时走不了,也只能听他说完这?些话,当下也淡淡地应了一声。
高慎似已不在乎她语气?中的冷漠,手上端着茶盏,暗中觑她眼中的神色,看出有几分?游移,像在暗自猜度,又带着些惴惴。
毕竟还是个小丫头,相好的忽然就变了身份,以后要娶的女人自然也是高门贵女,虽说她父亲是大理寺卿,可终究根子浅,当正妃自然是不够格的,再?加上又是个摆弄死人烂骨头的女人,没准连个妾都轮不上。
遇上这?种事儿终究还是怕的,要?是没了秦恪,萧用霖再?厉害,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她就是无根的野草,少不得还是要找人攀附。
这?世上的女人虽多,真能派上用场,又心思纯净的却没有几个,更难得是她那手摸骨画相的神技,早晚都有大用处,若能放在身边就再?好不过?了,眼下不就是大好时机么?
他?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唇,将茶盏搁在案几上。
“既然知道,我也就不必再?多费口舌,倒是要实话提醒你,太孙殿下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只要陛下还在,他?的婚事就不能随心所欲。想必你自个儿应该也体会到了,在那禁宫中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活下去的,何况他自己在宫里都是如履薄冰,至于你萧家,自然也就顾不上了。”
他?言之凿凿,这?话显然是有备而来。
萧曼已听出几分?意思来,可她早就看淡了这?些,只想护着父亲护着萧家,也护着自己。
从前她只觉得父亲也是懵然不知,可经过?宫里那场“滴骨认亲”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才是一直最懵懂无知的那个。
想起父亲近来的意气奋发,还有暗地里同自己提过?,往后他可以进内阁……
是了,从前母亲还在的时候,父亲有顾忌,现如今他?站对了人,已经不再?需要?顾忌,终于可以一展抱负。
可伴君如伴虎,以后如何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那颗心不由自主地还是紧绷起来,手在袖筒里竟攥出了汗水。
高慎一点一滴都觑在眼里,只道是她已暗中生惧,动摇起来了,接着话头又故意道:“有些事的确是该好好想一想了,若有什么难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帮我一次,这?个人情?,该还时自然会还。”
又端起茶盏轻刮,望着她的双眸。
就如山林中的那次,仿佛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着她去瞧他的眼,如峰岳重重,深陷其中便会障目迷踪。
不多时,萧曼面色滞滞,眸光也变得木然。
“只要他?不再?是太孙,所有的一切不仅会变好,也都会如你所愿……”
他?的声音令她入睡,却又好似经咒不停在脑际中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