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连幻术、摄魂术都会,如仙似鬼般的轻功未必也做不到。
萧曼怀着心事,蒙上面巾,戴上掌套去了殓尸房。
到殓尸房的时候,她才发现那里并不是只有一具白骨,还有一具干尸,瞧那衣服甚是眼熟,似乎是王晋云身上的?穿的。
但仔细看那干尸,头发苍白,骨骼佝偻,显然是名上了年纪的?老者,而王晋云不过二十来岁。
许是心中悬着疑惑,所以她先去瞧了那具干尸,可越瞧就越是心惊,画出来的人居然就是二十来岁的?王晋云。
秦恪说过,王晋云似乎是被蛊虫反噬了,现在这情况是否便是反噬的结果?
手在干尸上一寸寸按过去,直到按到心口处,顿觉指尖触感有异,当下便拿了剖刀将那处划开?,很快就从里面挑出一条暗金色的甲虫来。
在旁的?衙差有些已经受不了,捂着嘴出去呕了。
萧曼盯着镊子夹着那早就没了动静的?虫,对旁边叫了一声:“罐子。”
秋子钦会意,从她的?医箱里拿了只巴掌大的小陶罐递过去,萧曼将那虫子放入陶罐中,然后又让他用药泥封住罐口。
若是猜得不错,这只暗金色的虫应该就是王晋云口中说的那只罗天门蛊王,既然是蛊王,哪会那么容易死,现下瞧着没了动静,不过是休眠了,若是醒来,还不知会闹出大多动静来。
她正准备稍稍歇一会儿再去瞧旁边那具白骨,就看秋子钦捏着罐子,神色间竟是少见的?慌张。
“哥,出什么事了?”
“曼娘,它忽然活了,力气极大,像是要将这罐子给撞开?似的。”
萧曼一愣,忙上前?伸手想要拿过那罐子,可秋子钦却拿着离她远了些:“太危险了,若不然,我用内力震碎它吧?”
“哥,别说是内劲,你的?剑都不见得能在它身上留下道印子,还是给我吧。”她不由皱眉,刚才?取出来的时候,无意间碰到,剖刀的?刃口都卷了。
似乎是怕他担心自己,她又扬起唇角,满脸骄傲:“这虫先前?就败在我手里,若要不然王晋云也不会变成那般模样。”
秋子钦犹豫了一会儿,但看她眼神肯定,还是将那罐子递了过去。
萧曼小心翼翼地接在手里,但是她的?手指才?刚碰到罐子,里面的撞击声就戛然而止,就仿佛刚才?的?那阵声响都是幻觉。
这会子连秋子钦都怔愣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罐子里依旧没任何声响,虫就像是先前?死了一样。
“它……好像惧怕你。”秋子钦神色复杂地看向萧曼。
萧曼在罐子上轻轻弹了两下,还真是半点声响都没有了:“成王败寇,输在我手里,就会臣服于我了,这种东西估计就是这般性子。”
虽是这般对秋子钦解释,但是自个儿心里也是在犯嘀咕,再加上父亲对她无尽的信任,仿佛她生来就是这些蛊虫的克星似的。
这些日子以来,母亲留下的?那些书,她几乎都翻遍了,也没有瞧见过哪里有类似的?记载……
忽然间,她想起了博览群书的?秦恪。
他看过的?书自是比自己多得去了,会不会他曾经看到过呢?
这个念头一生出,她心里就开始盘算起来,回头去还外氅的?时候,正好可以借机问一问。
只是,萧曼不曾想到,等?她隔了两日再去东阳书院的时候,竟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书院里所有士子的?考凭都已经发了,唯独秦恪却没有。
明明是应天的解元,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怎么会连会试的?考凭都不发给他呢?
可跟书院的人打听时,那些人无外乎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更有甚者还落井下石,将他贬得一文?不值。
站在魁星楼前,萧曼仰头望向不远处的?西厢寝舍,有些难以想象这两日他是如何在这过下去的。
“咦,你不是那位大理寺仵作么?”
迎面走来个书生,见到她稍愣了一下,但还是带着笑上来打了招呼。
萧曼回过神,她倒是记得这个名叫周邦烨的书生,上回也就是他,差点儿没让秦恪丢了性命。
“周公子。”她冲对方拱了拱手。
“你是来找敬忱兄的?么?”周邦烨一眼就瞥见了她搭在臂弯处的?那件青色外氅。
“嗯。”萧曼点点头,并没什么心思应付他。
“忱兄出了这事你都愿意来瞧他,看来你们交情是真不错了,他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了……”周邦烨说着叹了口气,在提盒上拍了拍,“喏,你瞧,早上送的?饭食,一点都没动,回头你也劝劝他。”
萧曼听得一愣:“为何他没拿到考凭?”
周邦烨轻呵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这才?轻声道:“敬忱兄怕是得罪人了,好好的?考籍文?书居然被说是假的?,不仅如此,他还被质疑不是本人。这不明摆着么,有人就不想让他考。”
原来是这么回事……
无意间从周邦烨这里弄清了原委,萧曼反倒更忧心了。
还能得罪谁,吴阁老不就是其中一个么,王晋云的?死,还有他身旁的?那具白骨,平白无故就牵扯出了一大堆事情来。
拖着步子,她来到他的?寝舍门前,刚想抬手扣门,却发现门竟是半掩着的?。
他穿着素白的袍子,倚在窗边仰首凝望。
窗外柔暖的?光铺泻下来,漫散在他身上,将霜白的衣衫都染成了浅浅的?金,也像晕开?了他冷凄凄的?身影。
仿佛是心有灵犀,秦恪这时忽然转眸朝她这般望过来。
“验官,你来了。”
他脸上瞧不出半点颓丧,神情也是悠然闲适,只是略显迟迟的?眸间难掩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