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次不同,这一回她是有备而来。
现在他的疑问也早在她的意料中。
只见萧曼脚下步子不停,只微微冲他颔首:“哦,只是这些日子有些上火,面上生了疮。”
她倒也说谎,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今早梳洗的时候还真发现唇边起了个小小的热疮。
本以为他会接着自己的话将话头扯到案情上去,然后末了再表示一下对官府的敬意。
哪知——
“小生略通岐黄之术,若不嫌弃,可否允许我帮验官诊一诊脉?”
“……”
萧曼满脸震惊,可他眼中却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不仅如此,还让她生出很可靠的错觉?
她的眸光也沉静下来,稍稍撩起袖子,露出皓玉般的手腕伸到他面前。
这会子反倒是让秦恪微微诧异了。
更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坦然不惧”,眼中连一点迟疑和顾忌都没有。
一时间,他也有些摸不透她的用意。
于是索性便趁机探一探,他抬手将食指和中指搭在她腕上。
这脉象……
秦恪正琢磨着要不要让她再换右手瞧瞧,就听萧曼在对面好奇问道:“如何?”
这话像在试探,又似乎带着些直敞胸襟的意思。
他瞧出她眼中的期待,略一思忖,便收了手,回望她。
“验官过虑了,从脉象上看不过是月信失调,加之心经伏热,七情气结,其间多半又吃了辛辣甜腻的东西,上郁于肌肤,所以便在起了热疮。我写张方子,验官每日服用,只须饮食清淡,等过了这几天,自然就好了。”
“月信失调”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萧曼整个人都傻了。
被识破女扮男装了……
这该怎么好……
她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嗡嗡作响,他后来说的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验官莫怪,这医者不避男女。”
他这一句话才让萧曼缓缓从阴郁中走出来,但也不好意思直视他,微垂着目光,低声轻喃似的说道:“没事,我只是惊讶解元公这‘略通一二’着实是谦虚了。”
“只是小生多句嘴,验官这样拿面巾捂着,时日久了反倒不好。”
“嗯……多谢解元公提醒。”
萧曼看他还是那般波澜不惊,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半点也不诧异仵作居然是个姑娘。
忍不住反问他:“解元公,你不好奇么?”
秦恪和然一笑:“验官想必就是传闻中的那位萧家娘子吧,那就不奇怪了。”
似乎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疑惑,他继续解释:“外界都有传,萧家娘子有摸骨画像的神技,一直跟在父亲身边。”
“唔……”
也是,自己跟着父亲许多年,大理寺和官府都知道,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验官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令小生敬佩。”
赞赏与认同虽然比预料中迟了些,但此时此刻也让萧曼少了窘迫,多了些坦荡。
“解元公过誉了。”嘴里说着过谦,心里头却难掩高兴。
到了寝舍前,这回也不等秦恪说,她就从拎在手里的小包袱里掏出那双才买的布锦鞋。
秦恪见状,眼梢不由挑起,又多看了她两眼。
“验官。”
“嗯?”
换好了鞋,正犹豫究竟是先让他认人像,还是先送砚台的萧曼,有些懵懂地闻声扭头望向他。
她的眉目生得极好。
倾城倾国的姿色不少见,但她不同,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劲儿。
秦恪琢磨着,这应该是笔墨所描绘不出来的味道吧。
可能在这世间上活得这般纯粹,还与世俗全然格格不入的人,大概也只有她了吧。
“我昨日听到一件事,不知对验官有没有用。”他不着痕迹地将目光从她眉目间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