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这气氛的缘故,周邦烨一开了头,就收不住了似的,恨不得一口气就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全都告诉他。
“话说回来,我觉得他们三个肯定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没准吴鸿轩的死跟这都有关系,那两个肯定也是知道内情的,要不然能打成那样?”
秦恪脸上的神色也是很配合地随着他的讲述露出震惊和疑惑。
“龙川兄可同萧寺卿提过这些?”
“提这做什么?我爹一个通政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闲差,惹得起谁?反正不干你我的事,管他那么多呢。”周邦烨仍旧没事人似的,一脸乐观好戏的样子。
但话刚说完,想起那张字条,他又笑道:“你也别担心,这瞎子都琢磨得出来,那张字条分明是栽赃嫁祸,哪个傻子作案还会留下自己的字迹,生怕官府抓不着么?是吧,哈哈哈。”
秦恪唇间微挑:“目下这案子怕是有些棘手,以吴阁老在朝中的威势,能容得了咱们置身事外么?萧寺卿十日之内破不了案,春闱怕是真会受到影响。”
“若能不考才正合我意呢!你也知道我读书没什么天赋,又不愿意用功。我要高中,除非是遇到鬼仙得其指点,要不然么,就是你们这些能高中的全都不考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脚下步子一顿,霍地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恪。
“敬忱兄,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凶手杀死吴鸿轩之后会嫁祸给你了。”
秦恪眉梢微挑:“哦?”
“就拿咱们书院来说,能进三甲的,只有敬忱兄你,还有吴鸿轩。现下,吴鸿轩已然被害,只要嫁祸给你,便是一石二鸟之计!哪怕终是不能让你下牢狱,也定能毁你清白,影响这科春闱。我思来想去,张珪的嫌疑怕是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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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是下个没完,萧曼又是彻夜难眠。
坐在窗边望着对面的静斋,那里也始终没有灯亮。
父亲整晚都没回来,这是在平常不过的事了,若在从前,她只是念及父亲辛劳,可现在却是心神不宁。
那个死掉的是当朝首辅的亲孙子,牵涉到朝中的人,案子就绝不可能像寻常人命案子那么简单,一个处置不当说不准便是场灾祸。
想起那个恶梦,她更是牵肠挂肚,等着盼着天蒙蒙亮起来,便换了公门里的装扮,拿上父亲的换洗衣衫,还有那幅“鱼戏莲叶”的画,到街口的粥饼老铺买了好些可口的朝食,打算赶早送过去。
从萧府到内城的大理寺府衙路程并不算太远,走到延河的那一片,就看往常不算热闹的几间书坊居然挤满了人。
她是好奇的性子,走近时留心瞧了瞧,才知道是新近刊印了一部话本。
她对这等市井艳.俗的东西毫无兴致,正想转身走了,忽然听到背后的伙计不知拉着谁介绍道:“郎君别慌,且细瞧,这里面写的是荒坟女鬼为祸人间,还专拣俊俏书生下手,描写生动入骨,插画更是精彩绝伦,才只五钱银子,简直白捡一样啊!”
“荒坟女鬼”四个字让萧曼眼皮一跳,又停步转了回去,挤进人群里随便拣了一本翻看。
“哟,这位差官也有兴致?”方才还在劝旁边客人的伙计转过头来,满脸堆笑地低声道,“您老面前小的不敢要谎,四钱五,童叟无欺。”
萧曼一边翻着,一边假装呵笑:“你这都是从神怪志异里抄来的,再配几张鬼画符,骗谁呢,哪里就值得了四钱五?”
那伙计撇着嘴:“您老别这么说啊,虽说是部话本,可里头说的多一半都是真人真事。”
“真人真事?”
“可不是么,城外东阳书院那里被大水冲出一具白骨来,您老不晓得?听说就是个读书人,在城北山里遇上了女鬼,当夜风流之后,就被啃成了一具骨头架子,啧啧,和咱这本书里……”
萧曼听得直翻白眼,摇手打断他:“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女鬼,分明是胡说八道。”
“怎是胡说呢?”那伙计振振有辞,“前些日子就有个上山打柴的撞见女鬼了,正趴在坟头上,也不知是刚爬出来,还是吃了人回去歇着,若不是跑得快,恐怕身上那百十来斤肉当时也交代了。”
“……”
萧曼有些哭笑不得,但细细琢磨之后,却没来由一阵心慌。
才不过是十天前的事,怎么现在就连话本就有了?倒像是处心积虑谋划好的,那究竟会是谁呢?
难道是那个把她丢在坟上的白袍人?
她本不想理会,但因为那件纠缠在心里却又“不可告人”的事,她鬼使神差,最后还真就忍不住掏钱买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