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空着的位置处忽的坐下一人,使得时葑有些微醺的脑子微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随意便兀自靠在了男人身侧,不时缠玩着自己散落下的墨发。
模样不像是一个王爷,反倒是那等最近被主人家宠爱得风头正盛的宠妾,
却不忘给身侧人斟了杯薄酒,询问道:“怎的回来得那么早,本王爷还会以为你们会在多聊一会。”
方小酌了几杯梅花酒的时葑,此时呈现出一种如水的妩媚,那本就束得松垮的发带已然不知掉落何处,使得如墨青丝披散而下。
无论怎么瞧都不像是正经人,说不定啊,就连那楼里头伺候的小倌看起来都要比她高尚上那么几分。
“我若是在不回来,说不定王爷就得不放心了。”
林拂衣接过她递来的酒,却并未饮下,而是拿在手中细细磨挲着盏边花纹,俨然一副心事重重之样。
紧接着,他拿起另一只干净的酒杯,给之斟了杯酒仰头饮下。
“呵,林大公子以前不是嫌本王爷碰过的东西都脏吗,今日又不知是发的哪门子疯。”
“时葑,你的嘴里能不能稍微说点人话。”
“不能,因为你又不是人。”
“那麻烦你闭嘴。”林拂衣不愿和他多少,兀自喝着酒,等过了会,身侧入突然出了声,道:
“帮本王爷绾发吧。”她说话间,还拿出了先前出门时,莲香在临走前特意塞在她手中的一支青玉莲花簪。
“好。”
很快,随着殿外太监的一声高唱而起。
那身着龙袍,头戴紫金冠,身姿器宇轩昂的男人方才缓缓走进,跟在后面的则是那俩妃三美人,而那位一向体弱的贵妃却是未曾参加此次宫宴。
“吾皇万岁万万岁。”百官齐身下跪,亦连那些带来的女眷皆是高声呼唱而起。
“众爱卿平身。”
今夜并未带帝冕的时渊扫视了眼殿内诸人,脸上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带着高深莫测。
“今日是家宴,诸位爱卿莫要拘束,就当这是在自家府中便可。”
这话说得虽好听,可又有谁敢真当这里是自己家,是嫌脖子上的脑袋不够砍,还是活得太久有些不耐烦了。
时渊落座后,目光却是放在那慵懒得靠在林拂衣身上之人,端起一酒杯,随即笑饮而下。
“虎威将军许久未曾回燕京过年,今夜可得要饮个尽兴才行,来人,正好将这朕这次多出的梨花白送过去一份给将军。”
被点到名的上官蕴在起身之时,不忘看了眼对面之人,方沉声道:“臣多谢陛下赏赐。”
时渊吩咐人入座后,摇晃着白玉杯中酒,看向了另一人时,笑道:“朕倒是没有想到今夜会在这里见到皇兄,也是难得。”
“毕竟臣在那四方小院待了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能外出透风的机会,又如何能放过。”
直到这时,时葑的坐姿才端正了几分,可哪怕她坐得在端正,脸上的神情亦是冷漠不已,不也还是同当年无二吗。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装模作样,取悦自己才是最为重要的。
“皇兄这话倒是说笑了,朕可从未有过一日禁止过皇兄外出,反倒是皇兄自己画地为牢不愿走出罢了。”
“是不是画地为牢臣倒是不知,臣只知的是这短短三年间,早已变得物是人非。”
时葑侧过脸,阻止了他继续看过来,满带着浓稠腐烂味的视线,握着手中杯盏的力度却在不断加重。
“毕竟三年而非是三日,更非是那三月。”
“想不到三年过去得那么快,快得朕都有些恍惚了。”话落后的时渊,再一次将目光放在前段时日已被他满门抄斩,现有一死里逃生之人身上,温和道:
“反倒是朕许久未曾见到表哥了,不知表哥近段时日过得可好。”
一句话,瞬间将满殿焦点聚集在了一起,偏生当事中的二人并不曾在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