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翻了个白眼,“那不还是等于有你?的一份?想得可真美?!”
李守义指尖划过协议,“他若能达到?定好的业绩标准,我们手里即使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不亏。”
“你?觉得他达得到?吗?你?这?玩具厂开了三年,有哪一年同比增长超过百分之两百?你?这?还算是经营有道了。人家经营不善的,不说同比持平,不亏都?算幸运。他如果说个第一年百分之一百五,第二年两百,第三年三百。虽然?有点?夸张,倒也不是没有天才能够做到?。但你?看看他提的,三百,六百,九百!他当自己是什么?神仙?世上可能有天才,却绝不可能有神仙!”
李守义蹙眉:“他说了,如果没做到?。我有权收回?他的股份,五万块不退。”
刘氏心中一紧,面上强装镇定,嗤笑说:“这?话你?也信?”
“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世上签了合同还被坑的少吗?”
李守义一顿,这?倒是句实话。
“守义,我知道你?舍不得厂子?。我也舍不得。办厂不容易。当初我是看着你?怎么风里来雨里去的。家里积蓄全部压了还差不少,为了借钱,你?一家家的跑。为了政府的手续,你?在领导门口?一等就是大半天。大家都?说你?是疯了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干这?种投机倒把的买卖,说你?这?是要做资本家。那会儿你?受了多少罪?”
这?话让李守义十分触动。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那些创业的艰难和辛苦都?没打到?他,却败在了亲儿子?的手里。可笑!着实可笑!
刘氏叹息:“可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不能因为舍不得就去冒这?么大的险!儿子?在澳城是怎么一步步输掉家底的?不就是先让他赢给他甜头吗?你?也说了这?是骗子?惯用的伎俩。既然?如此,你?难道不觉得这?合同上提出的不达标股权收回?,钱款不退的条款,跟这?些伎俩差不多吗?
“尤其他还设定了那么高的增长率。他若有心达标,难道不该设个实际点?的增长幅度?你?觉得三百,六百,九百正常吗?既然?不正常,为什么要这?么设?完不成?他可就要白送我们五万块钱,还浪费三年时?间。你?不觉得这?里面不对头吗?”
李守义蹙眉,看着合同上的增长幅,就这?三个数字,确实几乎不可能办到?。
刘氏瞄他一眼,见他神色便知自己的话有用,再接再厉:“厂子?到?了他手里,他能干的事?就多了。你?如何确定三年后到?你?手里的还是一个完整的玩具厂,而不只是一个空壳?当然?,我不知道提出这?种签约方案的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或许……
“或许他真有这?种滔天的本事?。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不敢赌。直接把厂子?卖了,还了澳城那边的赌债,我们还能剩好几万。拿着这?笔钱,我们可以再办个厂子?,这?回?不搞这?么大,弄个小的,一点?点?开始做。这?不比你?光拿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还冒这?么大的风险要强?”
李守义怔住,不得不说刘氏这?话有几分道理。
“我知道玩具厂有你?全部的心血,你?不愿意贱卖。人家出十万确实太低了。可我们儿子?还在那帮人手里,万一……万一他要是有个好歹……守义,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是咱们老李家五代单传啊!他难道不比钱重要?不比你?的玩具厂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玩具厂没了可以再办,儿子?就没了就没了!守义,我们没时?间了!”
李守义咬牙闭上眼:“你?让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说是想想,但夫妻俩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刘氏很了解李守义,这?模样便是已经被她?说服了八成?。刘氏松了口?气,恐过犹不及,她?没有再劝,好生伺候李守义回?房休息,自己回?了趟娘家。
刘家,刘大弟正着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翘首以盼。看到?刘氏,忙上前询问?:“怎么样了,姐?是什么买家,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买家?”
“不知道。不是咱们越省人,似乎是临川省那边的。不过不用担心,对方没钱,就五万块。提了个什么股权合作的方案,简直天方夜谭,痴人说梦。放心,我已经跟你?姐夫谈过了,构不成?威胁。”
刘大弟如释重负,拍着胸脯说:“那就好,那就好。”
刘氏一掌拍过去:“你?说你?怎么就惹上了那些人!”
刘大弟叫屈:“我也不想啊!那姑娘长得漂亮,还主动凑过来,我这?不是想着到?嘴的肉不吃白不吃吗?谁知道是仙人跳。他们拍了照,我要是不帮他们,他们就要告我耍流氓!姐,流氓罪那是要枪毙的!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弟弟。老刘家也就我这?么一根独苗!姐,你?一定得救救我!”
“那你?怎么不说,我只有一个儿子?,老李家也只有我儿子?这?么一根独苗?”刘氏眼眶一红,眼泪哗啦啦往下落。
“姐!你?信我!外甥的事?真不是我做的。他们只让我帮忙打听消息,防范其他买家,别让姐夫把厂子?卖给别人。”
刘氏恶狠狠道:“你?发誓,真跟你?没关系?”
刘大弟眼睫颤了颤,扑通跪下保住刘氏的大腿,“姐,你?非得这?么逼我吗?那可是我亲外甥!我就算再混,能去害自己亲外甥吗?我跟外甥一样都?是受害者。我发誓!我发誓,澳城的事?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否则,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
“行了!”刘氏到?底不忍心听他说死字,见他信誓旦旦,疑心也去了,在最后一刻出声阻止了他。
如今看来是那伙人一边对儿子?下手,一边对弟弟下手,双管齐下了。为了自家的玩具厂,可真是颇费心思?。刘氏恨得牙痒痒,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儿子?在别人手里,对方还握着弟弟要命的把柄。
刘大弟一抹眼泪,又说:“姐!他们说了,只要玩具厂到?手,就把照片还给我。除此之外,再额外给我两千块钱。这?两千块,我全都?给你?,一分不要。姐,你?想想。就你?那婆婆的性子?,这?些年,不论李家多有钱,你?拿到?手的有多少?
“你?为李家生了金孙,为他们操持家务,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姐,钱握在自己手里不更安心吗?要是哪天婆家靠不住,你?还能靠自己,靠娘家!”
说着举起右手,三指朝上,“姐!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受到?教训了。往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出去胡混。我努力上进,活出个人样来。让你?婆婆,让姐夫,让李家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好好看看!我一定做出一番事?业,好为你?撑腰!姐,你?信我!”
刘氏大恸,眼眶再次红了。这?些年,因着娘家不成?器,弟弟又总闯祸,李家人各种明里暗里说嘴,婆婆更是指着鼻子?骂。就连李守义也颇有微词,很是看不上她?这?个弟弟。每每瞧见她?为弟弟擦屁股,就不高兴。
她?何曾不想有个可靠的娘家,有个出息的弟弟,能让自己扬眉吐气,让自己在李家能挺直了腰杆做人!
见刘大弟终于知道悔改,刘氏难过之余总算有了些安慰:“但盼你?是真的吃一堑长一智,从此收心。”
刘大弟大喜:“那……那这?事?……”
“澳城那边给的期限快到?了。你?姐夫没多少工夫磨蹭。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儿再找一个能立马拿出这?么多钱的人来?放心吧,我会盯着,不会让意外出现。”
“好好好!那就拜托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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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守义拒绝的答复后,陈俊辉有些错愕。毕竟这?合同在他看来,不论顾南朔是否能完成?指标,对李守义而言,是进可攻退可守,总能得利。顾南朔才是那个备受压力承担风险的人。就算要拒绝,也该是顾南朔。可顾南朔坚持,李守义却退缩了。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顾南朔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轻轻一叹,看来这?种对赌协议在如今这?个时?代,还是不太能被人接受。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不论李守义是因哪方面的顾忌拒绝,他都?接受对方的选择。
见李守义要走?,顾南朔问?:“李老板,不知道澳城那边给了期限吗?”
“月底之前。”
月底,没几天了。
“从鹏城过关先去港城,再由港城转去澳城。若赶得急,一天就能到?。若赶得慢,也不过两天的功夫。再额外预留两天作为转圜,防止突然?事?件。满打满算,只要李老板在27号拿到?钱,就不会误了你?儿子?那边的事?。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李老板能够答应。”
李守义有些莫名其妙。
顾南朔继续说:“请李老板在27号之前先不要卖厂,给我点?时?间去筹钱。”
李守义讶异。七万的缺口?,几天时?间要怎么筹?若真能筹到?何必提那份协议?
“我知道有位卖家压价十万,李老板不愿意卖。一来是十万太低。二来想必李老板也有怀疑,你?儿子?在澳城的事?,是他们做局。那位把你?儿子?带去澳城的朋友很可能就是他们的人。所以别说只有十万,就算他们全款拿出十二万,你?心里多少也会有些不甘。而且我猜,时?间一天天临近,李老板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找他们的时?候,恐怕他们连十万都?不会愿意给。”
李守义心头发紧,不可否认,顾南朔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何尝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难找买家?又何尝不知道一拖再拖,对方只会更生气,更拿乔压价?可就是那三个字,不甘心啊!
“李老板,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已经拒绝了他们两次,就算再回?头卖给他们,这?根刺也已经存在。是今天卖给他们,还是27号再卖给他们,已没有什么区别。既然?如此,何不多等几天?”
李守义想了想,一咬牙:“好!”
待他走?后,陈俊辉狐疑:“今天已经22号了,五天时?间,你?上哪筹七万块?”
顾南朔没有说话。他打算去趟港城。
赌博是不能碰的。但股市可以考虑。这?条路他不是没有想过,却从未付诸行动。因为股市从某种角度来说,更具不确定性。
他不是股神,不是操盘手,甚至上辈子?学的都?不是金融类专业,他无法做到?买什么涨什么。他唯一能利用的,就是上辈子?全民炒股年代放点?钱进去玩玩那些年的经验,以及对于后世行业发展的“先知”能力。
这?些东西,若炒长线,或许真能大赚。但短短几天,想让手中的资金翻倍,顾南朔没有把握。可事?到?临头,他也只能试试了。
留一万做备用资金。剩下四万拼一把。赢了,就能顺利买下玩具厂。至于输了……
输了就输了呗!他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赚到?这?些钱,还怕往后不能再赚回?来?
上辈子?创业数年起起伏伏,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成?大事?者必须有魄力,敢于决断。不能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跌倒不可怕!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