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一件事需要多久?
初来临港市,熟悉家与学?校往返的路线花了庄迩一天不到的时间,甚至只用一周,她就养成了赖床抄近路踩点进教室的习惯。
她的同桌家里是卖鱼的,住在码头附近,熟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鱼腥味,需要开学?以后?树叶变黄衰落的一个秋天。
杭慧慧口中的“你?爸妈早就离婚了你?不知道吗”在庄迩脑海中翻来覆去,成了一根针沿着?她的脑神经脉络在扎,一下又一下,迫使她想起升上高中以来的细枝末节,原来这件事也不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个声音粗得?像男人的女人依然在导致她爸妈离婚的原因里,只不过从顺位第一变成了顺位第二,历时一个晚上。
临港市的天气庄迩六年了都没能习惯,工厂宿舍她住了一个多月居然变成了将就,不过也不是那么顺利的。
第一天晚上隔壁的动静大得?像是男的要将女的子宫撞出来似的,庄迩被吵醒,躺在床上干瞪眼,直到天明。
次日?崔醒见她那硕大的黑眼圈,不见外地在她面前?穿胸罩,手伸向后?拴扣子,打着?呵欠:“昨晚没睡好吧?宏姐她老公?出了名的粗暴,她也喜欢她老公?这样,说什么越暴力越喜欢,温柔的都不叫爱。”
崔醒动作也不温柔,套个T恤胳膊肘打了庄迩两?次,第一次道了个歉,第二次瞅了瞅那个像是灵魂出窍了的人,说你?自己不知道躲啊?
她滑到床角,两?条腿抬起来屁股一拱将黑色内裤套上去了,捞起齐逼牛仔短裤边穿边说:“这么娇气,一个晚上就受不了了,你?回家去吧你?。”
“我不回。”
庄迩又躺回去,才早上七点,屋子里已经开始闷热起来。崔醒这人钱都花在了衣服还有化妆品上面,空调坏了八百年也不知道修,打开来那个机器光响不制冷,嗡嗡声简直是欲与□□声试比高,一下子不知道哪一个更烦,庄迩一边眯眼一边淌汗,后?面干瞪眼了反而觉得?凉快很多。
她被子也不盖了,完成补眠这个环节只需要将眼睛闭上。
崔醒不知道大早上干嘛去,那么粗鲁的一个人,走的时候门倒还关得?挺轻。
庄迩就这样在崔醒的出租房里住了一个多月,期间爸妈分?别打了电话过来,也在她的逼问之下彻底摊牌了。之前?是为?了不影响她的学?业,后?来发现庄迩压根就没什么学?习上的慧根,影不影响也就那么一回事,早在她上高二的时候爸妈就离异了,所以才聚少离多。
“当?初判了你?归我,你?现在大了想去你?妈那儿?也成,但上次听说她也要二婚了,还怀孕了,你?自己想想吧。”她爸在酒局里,背景音里还有人在发酒疯。
庄迩:“也?”
她爸索性破罐破摔:“嗯,我这边不办酒了,不过现在杭慧慧是你?后?妈了,对人家客气点儿?,别闹事。”
庄迩白眼快翻上天:“你?不嫌脏啊?”
屁股下面这个弹簧沙发都快弹不动了,崔醒从后?面来了一脚,庄迩也就背向前?倾了一点儿?,听见崔醒在那儿?一边叠衣服一边骂:“那你?也别他妈坐我沙发了,沙发也脏。”
崔醒衣服很多,床还没衣柜大,攒了一块儿?洗,在临港哪怕是冬天都不怕晒不干,就是叠衣服的时候太花时间。
“喂,帮我叠这边的衣服。”
没人吱声,崔醒回头一看,只见庄迩还真是没坐沙发了,准大学?生的身材瘦得?像竹竿儿?,屁股也就那么一小块地砖的大小。
金水湾这片的人都知道崔醒脾气很差,差得?当?初引她入行的妈妈早就去物色别的漂亮小姐了,觉得?她是个烂泥扶不上壁的,也没几个回头客。
但庄迩不知道,以至于她仰头想做个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的时候,崔醒砸过来一个情趣胸罩刚好盖在她脸上。
崔醒一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叠衣服叠累了坐在床上腿都是大开的,像是做这行的职业病似的。
她这阵子都没怎么上班,不知道去哪儿?染了个黄头发,配上白得?发光的肤色居然不土。崔醒冷笑?了一声:“嫌脏就滚啊。”
姓庄的那个还真的从地上爬起来了,胸罩顺势而落,被她抬脚略过,崔醒:“真走啊?”
十平米的屋子再被家具分?割,剩下几平米能走的地方也上演不了深情款款的挽留戏码。庄迩要离开,崔醒一伸手就能抓住她,但崔醒没抓,能问一句真走啊就已经是她舍不得?这个人的最大表现了。
毕竟她没庄迩做饭好吃。
崔醒想,她只是舍不得?这个,没别的。
那么这时这刻庄迩舍不得?的是什么呢?
她一一在脑海里排除,不是小得?只能分?腿站在蹲坑两?边洗澡的浴室,不是摆满了化妆品连吃不完的百香果柠檬鸡爪都放不进去的半人高冰箱,也不是连阳台都没有衣服要用手伸出窗外架在晾衣绳上的这间破屋子。
是崔醒朝她砸过来的那件胸罩。
庄迩脸小,崔醒胸大,崔醒第二性征的遮蔽物变得?像盖头,遮住了庄迩的五官,那上面有洗衣液的味道,因口鼻被剥夺了大部分?的嗅觉,不再是淡淡的,而是浓郁的,庄迩想象中崔醒身上□□横流又龌龊又迷人的味道,令她想起了她们在床上的这阵子。
空调坏了,风扇又不能整晚对着?吹,周围变得?更加潮湿闷热,隔壁那个宏姐嘹亮的叫声……这些都促使了她们身下这张不怎么宽大的卧具变成苟且与□□的温床。
崔醒翻个身,胳膊无?意之中搭在庄迩薄薄的背心上都能激起她的一阵战栗,下三?路的难耐要靠两?腿夹紧来消磨,庄迩在黑暗中咬着?唇,因为?她想要的这个人是脏的,她觉得?自己脏得?更甚。
还是杭慧慧这类的货色,她怎么可以,怎么能?